咳咳。”走在前方的仇天旭恰合时宜地干咳两声,少女吐吐舌头,俏皮一笑,噤了声。
李遗顿觉有趣,发自内心一笑,主动岔开话题道:“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些人身上的衣服也拿走?”
“穿啊。”少女随口答道。
李遗略微惊愕,“可那是死人的贴身衣服。”
少女又白了李遗一眼:“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弟,怎么也那么多讲究。这年头连我都知道都没什么人种麻织布了,更别提做衣服的人了,就算有衣服,又有几个买的起的。像我们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有衣服就穿,管他哪里来的。”
李遗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少女,他确实难以理解少女经历了什么能够在比他还要小的年纪里活得如此如此通透。
他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够苦够难,但是实际上自己很少受饿,夫子虽没给自己置办很多衣物,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少穿草鞋,打补丁,但是一年四季的衣物,夫子总是给自己备齐了的。尤其是个子疯涨的最近几年,衣物是每年都有添补材料的。
念及此,李遗幽幽一叹。
事比事,人比人,更高更好处总是无穷无尽,更深更低处也是深不可测的。
一行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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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似乎并不急着赶路,慢悠悠地转下了官道,沿着一条乡路走了许久,跨过一座横跨河流上的桥梁,穿过几个人烟稀少的村庄。
沿路遇见那些眼神木然,面无表情好若行尸走肉般的村民时,身后那些背负马肉的人总会停下来用短刀割下一块块血肉抛给他们。
那些村民的脸上才会有人应该有的欲望表情来。
他们急不可耐地捡起马肉,直接塞进口中连血带肉地啃食起来。
一行人等似乎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李遗目瞪口呆,忍不住发问:“这些是什么人。”
仇天旭扫视了一圈,淡淡道:“怜人。”
“那你们”
“和他们一样。可怜人,就是怜人。”
李遗默然,这些村庄是与他的吴家坳完全不同的村庄,这里更像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地域,李遗只觉得无比的压抑。
当看到路边一看不清性别、年岁的枯槁人影接过血迹模糊的马肉就直接往嘴里塞时,李遗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竟直接趴伏在马背上干哕起来。
实际上他的胃里也是空空的。
他这才想起穆云垂给自己的布囊里放了干粮,方才打扫战场时,自己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起。
他扯出干粮袋,里边约莫有十几个雪白的馒头,每路过一户有人的人家,就扔下一个,当走出村庄时,居然还剩下几个。
看起来门户颇多的村庄已然没有多少人家了。
察觉到身边少女偷偷吞咽的口水,李遗从袋子里掏出剩余的馒头拿给她一个,又分给身旁几个步行的小卒。
少女咬了一口馒头,看到李遗已经空无一物的双手,思索一下,掰开一半递给李遗,李遗摇摇头:“不用。”
少女看看李遗,再看看自己从未见过的如此雪白的馒头,塞进了怀里,口中的那一口馒头嚼了又嚼,直嚼得再无韧劲才舍得咽下。
真香啊。
李遗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每次闭上眼睛,村民生食血肉的景象就浮现在眼前,他不自觉握紧了双拳,指甲狠狠嵌入血肉中。
“这到底是人还是兽。”
目睹了一切的仇天旭与熊韬对视一眼,不动声色,不发一言。
:()随风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