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又是一年盛夏时分,半塘的荷花已次第开放,几只鱼儿在莲叶间嬉戏,又倏然激射不见。塘边廊亭之内,一红鼻子老者,端着酒碗,正眯着眼抿了一口,然后咂嘴放碗,神情间甚是快活——原来却是岑老夫子在喝早酒。
两名弟子,习以为常。尤其最近一年,授课无非就是让他们各自看书,有不解处才问问老夫子。
这几年虽然酒是喝了几大缸,可对两名弟子的教学却是一点不落,尤其黄笠,简直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满城都知道黄家儿子惊才绝艳,独领风骚。
此刻两名弟子正认真读书,岑老夫子突然问:“此间鱼,乐否?”
两名弟子对视一愣,不知老夫子为何突发此问,子非鱼的典故他们早就学过了,今日一问,恐另有玄机。
“它乐不乐我不知道,不过我吃它时却很快乐。”原来是黄柳无聊又来借洪浩去陪练,刚好听到。
“哈哈哈……大小姐言之有理。”岑老夫子大笑,又道:“鱼儿快不快乐,终究是我们人类的食材而已,最终快乐的鱼和不快乐的鱼,宿命都是砧板。”
老夫子抬手立起一根指头,往上戳了戳,道:“那上边看我们,和我们看鱼儿,皆是同理。”
黄柳却不管这些,拉着洪浩便走。岑老夫子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是喝酒,瞌睡,少个人发问更清净。
黄柳拉着已经比她高出一头的洪浩,仍是毫不避讳。她心里,洪浩永远都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徒弟。全然不去想她已经是芳龄二十五的老姑娘,洪浩也已经是束发之年。
两人来到平常练功的场地,黄柳说:“把我教你的越女剑使一遍。”洪浩也不多言,抓起场边架上一柄长剑,立刻按照黄柳所说施展开来。这套越女剑,黄柳已经教他两年有余,早已烂熟于胸。
一套使完,却见黄柳跺脚摇头,洪浩问道:”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黄柳说:”以前不曾觉得,但最近见你使越女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洪浩听着黄柳如此一说,挠挠头,一脸茫然。他这几年跟着黄柳,都是任凭黄柳安排。倒不像学文,有时看了文章句子还会引申思考。
黄柳自己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她和洪浩都有一样好处,就是不会钻牛角尖,凡事想得明白便想明白,想不明白也由他,都是顺其自然的性子。相比之下,黄笠便要更加固执一些。
黄柳道:”先不管这些了,我今日找你,却是另有要事。你且帮我拿个主意,我自定夺。“
洪浩道:“姐姐冰雪聪慧,何事还要我来建言?”
黄柳道:“说来,此事与你有些关系。那年你讲述水月剑的由来,我方知道御剑飞行竟是真的。那些山上人物,功法与我等所学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山上宗门,也是要来凡尘俗世挑选弟子的。就你所说那个离火宗,每隔五年都会来都城挑选一批皇室弟子,今年便又是正年,就在九月。”
又道:“说是皇室子弟,其实也不是特别严格,有关系的官宦子弟。只要根骨资质合格,都可一试,他自有一套测验方式,通过了便可上山修行。”
洪浩听得明白,知道黄柳意思,便道:“姐姐是想去试一下?”
黄柳点头道:“嗯,这些年,你也知道我,对读书不感兴趣,对相夫教子也不感兴趣,偏就喜欢武学之道……”
洪浩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去试一下啊,万一通过了,就可以学御剑飞行……哦,是怕黄老爷他们不答应么?……想要我去说?”洪浩苦着脸道:“我也人微言轻啊。”
黄柳佯怒,作势要踢洪浩,嗔道:“放屁,我爹妈对你比对我都好,还装人微言轻……不过,我顾虑的倒不是我爹妈那边,他们拿我倒是无可奈何……我是当时听你讲述,知道你和这离火宗有恩怨瓜葛,……我没通过测试倒也罢了,如果通过了,我是去还是不去?去吧,怕你不开心,不去吧,又有些不甘心……”
洪浩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姐姐你想去便去,不用管我。我当年愤恨离火宗,是觉得他们太漠视无辜生命,完全不把寻常百姓当做人看待。但离火宗这么大,总会有好人,有坏人,我可能是遇到其中的坏人了而已。”
黄柳听罢,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我还是不去了,我不能跟要杀我弟弟的宗门学功法。”话虽如此,语气还是透着遗憾。
洪浩心里一暖,知道这个姐姐打他打得狠,护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