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刘蓉懒得再多说什么。
在天地生育儿堂工作的二十多年里,类似的说辞她不知听过多少回,但到头来,那些哭着承诺很快就来接孩子走的父母,哪个不是扭过脸就擦干鼻涕眼泪,把亲生骨肉往小院里一抛,就此一去不返。
会来这儿的都是垃圾人,管生不管养的狗东西,妇女在心里啐道。
她伸手在男人那边的桌面上敲了敲:
“身份证给我,先给你登记。”
“啊?”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就让娃娃住几天,这还要看俺身份证吗?”
“别废话,你到底想不想让孩子过来?”
数秒之后,一张身份证交了过来。
拿到手后刘蓉扫了一眼,身份证还挺新,保护膜完整,估计才办出来一两个月。
她于是留了个心眼,多端详了一会儿,接着眉毛一抬:
“这是你身份证吗?不会是偷的吧?”
“老师儿,恁这是怎说话的,当然是俺身份证嘞。”
妇女弹了弹身份证上的相片,“你跟我说这是你?”
——证件照中的青年未及而立,相貌周正仪表堂堂,虽没有帅到一眼就让人觉得惊艳的地步,但极其耐看,右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是点缀般恰到好处,将原本不甚出挑的五官衬得另有风采。
再看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形貌猥琐耷眉睨眼,怎么看都不像同一个人;硬要扯有什么共同之处,大概就只剩那对褐色的瞳仁。
刘蓉嫌弃地看着他。
“是俺,”
男人低下头躲开她的眼神,小声喏喏,“那是,俺年轻的时候。”
“行吧。”
育儿堂管理松散,所谓登记就是走个程序,刘蓉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看男人坚持,索性便不再管身份证的来历,在系统里输入了证件上的名字:
王久武。
——成功糊弄过去,没有惹出是非,王久武松了口气。
他不是没有事先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步发展,只是此次仓促,来不及准备新的身份。
安顿好阴阑煦再赶过来,却左右等不见警方出现,发给郑彬的留言也是已读未回,基金会顾问这才最终决定先行进入育儿堂一探究竟。
前后时间支绌,只够王久武简单搜集了些资料,内容不比网上能查到的部分详实多少。
于是他又登上附近民居的小楼,观察了下育儿堂的地形,发现院里几间房屋整体呈品字形排布,“里间”
便是那两栋矮楼,供孩子们和职工分住其中;“外间”
则是经过简单装修的平房,被辟为对外接待的办公场所。
当中一道长墙横跨小院,分隔里外,唯一的通路似乎设在了外间的平房之中,除此之外未见其它门户。
根据从贯山屏那里获得的线索,王久武推断凶手就是育儿堂职工中的一人,所以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进入职工宿舍,搜找可能存在的相关物证。
相比之下,翻墙自然是进入“里间”
最迅速直接的方法,但太过唐突,还有惊吓孩子的风险;因此王久武改而来到“外间”
,伺机寻找穿越长墙的机会。
不过以他目前衬衫长裤的形象出现,未免有些突兀。
恰好附近有正在施工的工地,青年便摸了进去,顺出一身工服。
如此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基金会顾问很快消失在了一条小巷深处;从巷口走出的男人肮脏猥琐,前去叩响了育儿堂的大门。
……
时间回到现在。
经费紧张,育儿堂的办公电脑都是多年旧货,所用的操作系统在别处也早已淘汰,运行起来卡顿至极,刚输入王久武的名字就立马死机,惹得刘蓉烦躁地摔打鼠标。
见妇女此刻心思全然已在那台破电脑上,青年趁机悄悄移动身形,不动声色地朝办公室内墙上的小门迈步。
然而他还没完全离开桌边,就立即被刘蓉拦住:
“干什么去!
里间主要是女人和小女孩在住,除了职工和获批的义工,别的男人不准进入!”
“俺就是去看看,收拾收拾娃娃要住的地方,也不成吗?”
“说了不准进就是不准进,你听不懂人话?”
妇女没好气地怼道,“再说了,你都不要他了,还在意他住得咋样?横竖不比跟着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