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被水打湿的粉色花蕊,也多么像她那双粉色的、因畏光而一直泪水盈盈的残病眼瞳。
“小时候,你每天都只是窝在偏屋里等着日落,一直羡慕我能在白天出门,还能下河凫水,”
青年拈着花,轻声说道,“所以还念书的时候,我总惦记着一长大便带你走出大山,先找人治好你的病,再教会你游泳,然后开车载你看你从小向往的大海。”
近旁的少女没有说话,只呆呆地望着眼前虚假的汪洋。
“但过了几年我才知道,白化病现在无药可医,最好的大夫也治愈不了。”
青年继续苦笑,将指间的苏麻放回水中,“而且,当我自己走出大山、来到海边时,才发现大海并不像我念给你的书里所写得那么美好——不过是一片水,一片同样吃人的水。”
他也望向眼前的大海,虚假汪洋取形于东埠湾,晦暗险恶地躲藏在阴沉天空构成的洞穴之中,不时伸出蛇信一般的海浪,贪婪舔过他与少女的身躯腿脚。
王久武漠然收回目光。
十一年时光攒下了太多懊悔失落,他有很多话想讲,有很多话想问,但话至嘴边,却又觉得在梦中诉说毫无意义。
侧过脸,青年定定地看了会儿少女的身影,只低声问了一句:
“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伸手,他将少女垂落的鬓发轻轻挽到她的耳后。
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侧脸,五官面目一如从前,未有一丝改变——是了,十一年未见,他又如何知晓少女现今的容貌。
以记忆留在他意识深处的少女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大海。
她在哭。
不会有别的表情,只因为最后一次见面时,少女就是如此垂泪默默。
王久武心底悲凉。
“你还……活着吗?”
他最终还是问了这句话。
随着这句话出口,青年心念震颤,梦境中天地剧变。
穿透烟尘形成的云层,几股洪流般的赤色自天际奔涌而下,悉数入水,将这片深蓝汪洋化作猩红血海。
霎时之间,潮涨巨浪,呼啸滔天,赤色汹涌向两人袭来。
王久武本能地扑倒少女,想将她护在自己身下。
但雪肤白发的少女在他怀中消散成细小的泡沫。
那片赤红将他吞没。
梦境天地一片红色。
红色。
红色。
红色。
正如那日于仁慈医院见历的红色噩梦。
红色噩梦不曾断绝。
……但王久武已在一身冷汗中短暂醒来。
用手背挡住双眼,青年粗重地喘息,过了许久,才有勇气再度睁眼看向现实的世界。
其它色彩自视野边缘涌现,淹没一切的赤红逐渐收缩,最终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点。
他又花了一些工夫,才认出那是路口高高亮起的红灯。
——原来自己一直蜷身车中。
“王顾问,你还好吗?”
邻旁驾驶座上的俊美男人投来担忧的目光,腾出只手在他额上试了一下。
王久武在茫然的思绪中搜寻片刻,才渐渐记起来先前发生的一切:
他本想追上凌凛,却在走出盥洗室的一瞬突觉天旋地转,黑色的破洞刹那撕破视野。
用手撑住墙面,他摸索着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几乎一步一摔。
迎面遇上了检察官,他无法识物,踉跄着栽进正要搀扶自己的这人臂弯。
欲要开口解释,高烧却紧随而至,他重返梦境的火海……
意识回到此刻,贯山屏正开车载他去戒毒医院。
估计是因为不小心擦到唇边的血,王久武用昏沉的头脑猜测,想必卫夏也曾吸食过“落海”
,所以少年的血害自己再度发作。
“我没事。”
基金会顾问习惯性说谎。
检察官紧皱着眉看他。
信号灯很快切换成绿色,贯山屏遂收起关切询问的话语,一脚油门,准备直冲戒毒医院所在的方向。
“不,贯检,”
王久武却拦住了他,“麻烦您,还是送我回酒店吧。”
检察官目不斜视,“王顾问,你必须尽快接受诊疗。”
“我好多了,只是稍微有些头痛。”
青年用力捏着眉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