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海秘社的信徒们示意贯山屏上船。
“让我的同伴先上,我会跟在他后面。”
“聪明人。
你担心自己上船之后,我们就撤掉木板?”
那张苍老面容上的笑容跟着扩大,却全无欣赏之意,陡然转为凶狠。
“很遗憾,但我并不在意你是否上船。
谁说你可以谈条件?亚历山德罗先生——贯检,你可不是唯一的人选。
我听闻凌先生正在戒毒医院,现在请他过来,正好赶得及伟大婚礼。”
“不要牵扯凌教授。”
“那就上船,”
沉海秘社的摄灯人傲慢地指了指木板,“或者用它把你们的船掀翻。”
检察官张了张嘴。
却再说不出什么,舌尖尝到的只剩绝望的滋味。
他意识到,自己试图握住的唯一谈判筹码,不过是这帮人随意践踩的沙土尘埃。
面对真正的狼群时,猎物的百般挣扎,无非是让最终的命运由撕成碎片转为咬断喉管。
“……给我一分钟。”
这回雷娅十分慷慨。
贯山屏慢慢转身,面对王久武。
“对不起。”
像是不愿回应,也像是不明白男人为何要道歉,褐眼的青年此刻紧绷着脸。
怀里紧紧抱着妹妹,从方才起王久武便一直默默听着,眉眼间一片冰寒。
船桨崩裂,水流击石,甚至自己的心跳,他都已经听不见。
越过贯山屏肩头,王久武瞪着蜈蚣大船上的人,更多的细小血点又在他巩膜浮现。
他肩上一痛。
是检察官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到指节泛白。
“王顾问,现在别做傻事,没有意义。”
“那现在还有什么有意义?”
青年反问。
“听我说完几句话,好吗?”
王久武没有回答,视线移到木板,计算起需要几步才能跃上大船。
“就几句话,”
深吸一口气,贯山屏的声音有些发颤,“在我走之前,我有几个请求,想拜托你。”
看到青年闻言立即扭脸望向自己,他感到一丝喜悦。
但喜悦随即化作心口的疼痛,为青年脸上错愕神情中的绝望与悲哀。
“……您说。”
“请去检察一部找李采科长,告诉她有几份案卷我还没有审结签字,她知道是哪些。”
“也请和我的女儿见一面,不要告诉她我的事,代我叮嘱她,听家里的话,好好上学。”
“王顾问,接下来的这个请求很自私也很过分,你没必要真的去做,但如果有可能——”
说到这儿,贯山屏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请代我追查杀害江媛伤害囡囡的凶手……给我写封信吧,把他的名字和动机,烧给我。”
王久武瞳孔紧缩,“贯检!”
“再见。”
贯山屏踏上木板。
王久武想拉住他,却无法放下自己的妹妹。
王久武想出声挽留,但话语出口前便反应过来,同留木舟不过是共赴黄泉。
“……再见。”
检察官脚步一顿。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这次转身迅速而果断。
“贯检?”
看到贯山屏再度向自己走来,王久武有些惊讶,不知这人是不是心意改变。
检察官俯身。
从蜈蚣大船雷娅他们的视角来看,这一反常举动不过是男人猛然间又记起什么,于是悄声和同伴作最后的道别。
只有褐眼的青年知道。
那是一个吻。
一个放纵却仓促的吻。
唇上的温度仿若幻觉,青年瞪大双眼。
而检察官已转回身,不愿被他看清自己失去冷静的脸。
匆匆一瞥之间,王久武只看到贯山屏动了动嘴唇。
但检察官的话还是足以突破周围一切的恶意与噪音,清晰送进青年的灵魂与脑海:
“活下来”
。
这是贯山屏对王久武最后的请求。
……
检察官登上蜈蚣大船的同时,支撑木舟的船桨彻底断裂。
暗河狂笑着扼住木舟的脖颈,拖它一起跳下断崖深渊。
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