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成都府,地处西蜀腹地,千里平畴,阡陌纵横,物产丰茂,民给富足,自古号称"天府之国"。城东有小镇名曰"天回",相传时代春秋,叛将兴兵作乱,逼进京都。皇帝仓促逃往蜀地,行至成都东效,念及长安繁华日子,忍不住回头凝望,故此得名。
天回镇街上,有一家药材行,名"全善堂"。店主黄子成,承继祖传家风,经营药材有方,生意兴隆,业务远达东南诸省,为成都有名药材商。
半年前,黄子成亲自押送一批贵重药材,去浙江交货,却如泥牛入海,黄鹤上天,一去不返,音讯香然。
黄家亲眷十分着急,连连派人入浙打听,买主却未见黄掌柜踪迹。黄家上下情知不妙,慌忙报官,又派人四处寻找,仍无消息。
"全善堂"失去当家人,伙计们一哄而散,百年老号遂告倒闭,关门大吉。
这日,黄家宅院里,黄老太太思念儿子心切,卧床不起,郎中把过一阵脉,摇摇头,暗嘱家人准备后事。儿媳龚氏没了主意,见婆婆一丝游气,时断时续,急得泪水涟涟,呜咽有声。
黄子成的独养女儿黄玉君,连忙去厨房里熬了一碗参汤,端进屋来。她平时在药房耳濡目染,知道参汤可延命,便用汤匙召起参汤,撬开奶奶牙关,慢慢灌下。
喝了几匙参汤,黄老太太有了精神,用右手指着奋箱,喉咙里呜鸣有声。
黄玉君知道奶奶有话说,把她扶坐起来。这时房有龚氏、黄玉君二人。黄老太太抚着孙女黄玉君的头发,悲从中来,断断续续道:
"可惜..黄家..无儿子.祖传..秘方..从此无人.继承了。”
黄玉君道:
"奶奶不要小瞧人,平常爹爹在家时,常说把我又当儿子,又当女儿么?"
"那是玩笑,你爹倘若..回不来,我在九泉..之下,也难合眼。”
"奶奶不要担心,我要把爹找回来!"
龚氏则哭成泪人儿,好端端一个家,顷刻就要塌散,教她如何不悲恸。
忽然,院里脚步杂乱,有人高喊:
廖老二回来啦!
黄家老少三人精神子振:廖老二随黄掌柜去送货,准定带回黄子成的消息。
一群邻居拥着廖老二进屋,便是那名死里逃生的伙计。
"老太太,小的有罪,小的对不住黄掌柜。”
廖老二刚进屋,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黄老太太直勾勾盯着他,哆嗦道:
你说,掌柜,怎么啦?
廖老二平静下来,把在山野投宿、同伴被杀、药材尽失的经过,详尽叙述一遍。
小的昏倒在山道,幸有过路客商相救,才捡了一条性命,腰无分文,只得乞讨为生,赶回来报信。”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廖老二蓬头垢面,鹑衣百结.模样和叫化子一般,确是吃尽子苦头。这么说,黄掌柜他真的遇害了?"
龚氏问道。
"我儿一"黄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晕倒过去,黄玉君替奶奶捶胸口、掐人中,忙乱一阵,未见好转。
母女俩抱头痛哭。
众人叹息着,张罗替老太太办后事。
是夜,黄玉君不愿回母亲房中安歇,她要留在奶奶房里,替奶奶守灵。
黄玉君年方十八,却胆大心细、脾气倔强,遇事极有主见。
奶奶临终前的遗憾,深深震撼她的心灵。她决心忍住悲痛,寻找杀害父亲的凶手,替父亲报仇。
但一介孱弱女子,谈何容易,从四川到浙江,万里迢迢,关山重重,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挡着她的去路。黄玉君不事声张,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房中烛光如豆,照着慈祥安宁的黄老太太。黄玉君凝视奶奶,良久,心里呼唤道:
"奶奶,你有啥话,对孙女讲罢,我将独行万里,去浙江报仇,
奶奶果真在天有灵,保佑孙女一路平安吧!
然而,奶奶毫无动静,黄玉君万分失望。
她扫视房中,见到奁箱,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奶奶临去前手指奁箱,定有所言。
黄玉群搬来一只小凳,站在上面,箱高及她肩头,系楠木红漆箱。原是奶奶嫁到黄家的陪嫁物。黄玉君轻轻拂去箱上一层浮尘,揭天箱盖,里面多是被盖衣物、女红之类,发出难闻的霉味,大约许久未动过。黄老太太在世时,从不允许家人动奋箱,连儿子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