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词漏洞百出,破绽甚多。"杨大人,你看,"孙友指点函文道:
"既是护院家丁,必定熟悉路径,欲行奸骗,先找退路,如何于后院墙边'干事?被人撞见,插翅难逃,岂不自找倒霉,落入法网?"
"再者,家丁与主妇勾搭,必趁主人外出之机,方能得手,而判词中'被众人当场捉拿',亦包括死者丈夫,丈夫难道不知太太被人拐出房间,任由凶犯得手?"
家丁断不会如此大胆,公然在主人眼皮下行淫。话又说回来,女主人淫荡放纵,与凶犯幽会亦有可能,但巫山云雨之后,凶犯又何至于杀人灭口,女人被玷污身子,有失妇道,可羞可耻,当缄口不语,守口如瓶,反过来加害亲夫,才是正理,难道奸夫还怕淫妇告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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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昌浚豁然省悟,抚掌道:
"马瑞良昏昧无能,草菅人命,为政不清,正好授人以柄,自毁前程,岂不大妙!"
地方官判案不明,冤杀无辜,会酿成严重后果。
如真相大白,纯系冤案,追究失察官吏,从县令到省台,京城大臣,撤职查办。
孙友道:
卑职纯粹推测,是否果真有冤情,还要详细查访本台将他成文驳回,令他重新勘问落实。
大人万万不可,如有冤情,反生怨恨,显的大人挟嫌为难下属,如果真有内幕,会打草惊蛇,反而送了含冤者的命。
如此看来,当派人员前去明察暗访,弄明真相才好。
如蒙允许,卑职愿微服私访,去衢州一行,那边儿尚有几笔生意要做。
"这样最好,孙大人以商作掩饰,不会惊动地方。
孙友请杨抚台将马知府呈文暂扣几日,拖延时日。自己打点行装,雇了一乘小轿,悄然出门往浙西去。他在衡州有一家钱庄分号,往来不会引人注意。
几天后,孙友到衢州城,住进分号,告诉店内伙计,要在此地多住几日,做几笔生意。
档手是位当地人,年已五十多,性格本分,颇通当地事故。孙友命人置办酒菜,与店内伙计共饮,以示犒劳。
众人边吃边谈,到夜深人静,陆续散去,只档手陈妆贵还陪着孙先生细斟慢酌,谈天说地。
"听说衢州地面,出了一件人命案子?"孙友不经意问道。
"可不,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慈念堂'。"陈汝贵伸手指道,"护院伙计杀了主妇,知府大人勘问明白,已定死罪,只等刑部批文一到,便要开刀问斩哩!"
"那主妇真是可怜,被伙计收了命去,可谓养虎贻患了。"陈汝贵叹道。
"孙先生,你不知道,那小蹄子不是好人家女儿,乃衢州地面第一等的浪娘们儿,掌背着男人在外面偷汉子,本城百姓谁个不知?"
"如此说来,凶手和她勾搭成奸,倒是真的?"
"凶手黄平,是个眉清目秀的俊小子,两人有奸情还说得过去,奸夫杀淫妇,未免牵强,但当场被谢掌柜捉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谢掌柜是什么样人?"
"在下称得上是'老衢州',从未见过此人,两年前忽然在城里开着药铺,常有差人出入,与知府大人关系甚密,听说是马知府的远房亲戚,在外面经商发了大财,来历却不甚清楚。"
孙友暗忖:大凡突然暴发者,非兵即匪,不是战火中立功受赏,便是山野里劫财害命,规规矩矩的商贾百姓,都有来历可查。看来谢掌柜非平庸之辈。
"老陈,你在狱卒中可有熟识的人?"
"不单熟识,而且有好几个亲戚,我的侄子陈宣德便在死囚牢里当差。"
"如此最好,你把贤侄请来见见。孙先生对这案子有兴趣?"
"不瞒你说,黄平是我一个老友的亲儿子,老友托我打探消息,看看有无隐情。"
"呵,孙先生,此事包在我身上,叫侄儿问问便知。不过,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以防生出变故。"
翌日,陈汝贵果然叫来侄儿,孙友见他穿着狱卒制服,分外惹眼,忙请到内室,客气道:
"敝人有劳贤侄,打听一件小事。"
孙先生,家叔早有吩咐,有用得上之处,愿为孙先生效劳。"
"痛快之至。"孙友问起黄平的情况。陈宣德道:
"黄小哥太可怜,大堂上还未申辩清楚,便被知府大人定了死罪,屈打成招,关入死牢,只有等死的份儿。"
"他可曾说过自己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