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单经商,且是李总督好友,我等至为钦佩,当尊为商界之长,坐在上席。"
众人都赞同,孙伟推让一阵,只好坐了上首。
众人边吃边谈,无非商市行情之类。
夏林焘发问道:
"孙先生,听说洋人在上海开设许多家银行,甚么'汇丰'、'花旗'、'法兰西'之类,夺中国钱庄生意,甚是可恶,孙先生以为如何?"
孙伟欠欠身子道:
"洋人到中国办银行,本来为了赚钱,同我们开钱庄是一样的。但洋人办银行,有他们政府撑腰,后盾坚强,不担风险,且银行之间,互相汇兑支持。不像我们,银票区分太细,南方的银票,到了北方便不易流通,看似各据一方,其实自损利益,造成诸多不便。"
"依孙先生之见,南北钱庄应联为一气,才能抵制洋人银行?"
说话者满口山西腔,正是山西钱庄老板金长青。
"金掌柜,我国钱庄各自为政,正好给洋人银行可乘之机,不少大生意,我们无力承接,洋人却可做。譬如朝庭向洋人借银千万两之多,如此巨额银子,金掌柜不敢出借,只好眼睁睁让外国银行大获利息,殊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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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有位夫人,是西安富商之孀,人称她"徐艳玲"。徐艳玲听孙伟此说,欣然道:
"孙先先生说得是,我每逢有大生意,都向外国银行借债,他们本钱足,信用高,不由你不信服。孙伟先生靠借洋债,为朝庭西征获胜立下大功,我们且敬孙先生一杯。"
于是众人纷纷向孙伟敬酒。
酒为孙伟所带"孙老大烧锅酒",用五粮酿成,这次所带之酒,酒棉柔顺滑,但度数极高。
孙伟三杯下肚,昏昏欲醉,暗忖此酒度数太高了。
夏林焘提议猜拳行令,输者罚酒三杯。
舫里骤然热闹,众人挥袖出拳,纷纷乱嚷:
"六六顺呀!"
"五魁首呀!"
"七七巧呀!"
徐艳玲出拳慢了些,被罚三杯。她连喝三杯,神态自若,毫无醉意。
划了一个时辰,徐艳玲连输五次,喝了十余杯酒,面不改色脸不红,令孙伟惊叹不已。
酒残席罢,有仆人撤去酒席,徐艳玲提议推牌九。大家都赞成,于是约定推"轮庄牌九",一万两银子一庄。
孙伟精于此道,牌技极高,曾有一夜赢五十万两银子的手气。不过,此刻他另有一番想法。
牌拿出来,自然由孙伟做庄。
左边夏林焘,右侧金长春,下家徐艳玲,其余人在旁边"抱膀子"。
"打多少?"孙伟问。
"孙先生是远客,由你决定吧。"夏林焘说,大家都拥护他的意见。
分明看孙伟的肚量和胆识。
"初次见面,不好冒味,打个一万两银子一庄的小数,权当给诸位凑兴吧。"孙伟淡淡道。
孙师爷在旁边听此言,惊得舌头老半天收不回去:一万两银子一庄,坐庄家的人若手气不佳,输三家的话,转眼之间便付三万两,如此银数,抵得上孙师爷半辈子的俸银。
但周围的人都是要腰缠万贯的臣商大贾,无人表示反对之意。
孙伟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鼻烟壶大小的象牙盒,抽开盖子倒出四粒骰子来。每粒骰子都是雪白的四方体汉白玉,上面用朱砂点有多少不等的红点子,骰子共分六面。四粒骰子六六三十六个面,任意往桌上一抛,以每粒骰子向上的一面计点数,计算输赢。
孙伟屏住气,四粒骰子握在指间,往上一抛,如天女散花,骰子坠落桌面,滴溜溜乱转。等停住一看,一个四,一个五,四加五为"九",谐音为"酒";六加四为十,谐音为"食",意即"请骰子吃酒吃肉"。
这是一手绝活,引起四周一齐喝彩。经验老道的赌客知道,为图吉利,开场骰子抛成这样,并非偶然,而是指夹功夫大有讲究。在骰子掷出的霎那间,靠手指轻微的旋转搓捏,并且要眼疾手快,方能随心所欲。
只这一招,众人立刻叹服,引为同道中人,气氛亲切了许多。
"推牌九图个热闹,无论多少,大家都可以玩。"孙伟热情相邀,四周"抱膀子"的看客都纷纷掏出银子押庄,有五百的,有两千的,各随其便。
孙伟开出门来,是"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他是庄家,只推了两方牌九,便输了六万多。他脸不变色心不跳,掏出几张银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