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收徒时,送了喻凛霜寒一剑,从此寒江春屿再不见春日,只剩下终年不化的银粟。
如今,他以春风繁花相赠。也算是拜谢二人一场。
随着云宿最后一剑收势,场上风声骤停,万千山花飘落而下,四周一片寂静。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响彻云霄,季别风落败,云宿荣登凌云榜第一。
喻凛抬手接下一片飘落的花瓣,用指腹捻开,红艳的汁染上他的手,他轻笑一声,望向高阁中走出的燕渡山,眨了眨眼,无声地张合了唇,问道:“如何?”
燕渡山扯了扯嘴角,眼中似乎坠了一片莹莹的光。
“很好。”他也无声回道。
【自是花中第一流。这一剑,倒是应景。】喻凛说道,【你要是没想出名字,不如我来起个?】
云宿说道:【本来就是留着,想问问你的意见。】
喻凛沉默了片刻,说道:【就叫春相吧。】
【好。】云宿顿了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语气忽然沉了下来,【……谢谢你,若是可以,也帮我谢谢他。】
喻凛也觉察到了身上微妙的变化,看来是那位在外监控的燕小姐终于心满意足,舍得放他离开了。
【要走了吗?】云宿又问。
【嗯。】喻凛应了一声。
云宿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即使在心中反复琢磨了万千遍,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难掩心尖酸涩。
但他并没有挽留什么,只是说道:【山水有相逢,善自珍重。】
喻凛倒还是第一次和旁人经历这般的离别,正思考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云宿,好歹对方也是他和燕渡山养出的徒弟,和自家崽也差不了多少。
便又听云宿说道:【我日前……写了一封信。你当时说那人正受牢狱之灾,若有机会,希望能把这封信交给她。】
喻凛答应:【好。】
喻凛的意识从世界抽离, 仿若一场春风过境,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好似那段与旁人共用一具身体的日子,只是云宿的错觉, 算不得真。
半个时辰后,云宿回到了寒江春屿。
浮雪殿外的鹅绒细雪纷纷扬扬,天地一白, 廊桥与凉亭结满了银霜。
燕渡山站在亭柱前,抬头静静地望着院里最粗壮的那棵桃树,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宿在远处站定,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他, 就见燕渡山缓缓地偏过头来。
“回来了?”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神态,虽然眼中仍是一片静默的霜雪, 却与从前的那位师尊不太相同。
云宿快步上前作揖,喊道:“师父。”
燕渡山垂眸,淡淡地扫过他的银发蓝眸,又落到他腰间悬的那柄剑上。
“我曾经以为剑道漫长,注定孤身无挂。后来闻楚青为我算过一卦, 说我命中该有一个徒弟, 于是我去了雪域。”燕渡山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云宿说道:“当年多亏师父点化, 我才能化为人形。后来我出雪域, 也是为了寻师父报恩。”
燕渡山说:“只是近来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今日尤其如此。大抵就好似做了一场梦, 现在突然醒了。”
云宿似有所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却见燕渡山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拍, 说道:“你如今夺了凌云榜首,往后来挑战的人只多不少。我依稀记得那日江南的酒很是不错, 你若无事,便再陪我离宗走上一遭吧。”
云宿笑道:“师父怎么知道我也想喝那里的酒了?”
燕渡山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远处,万相宗的诸岛群山在日光下更显得几分壮阔威严,寒江春屿笼罩在皑皑白雪与薄雾浓云之下,山外厚重的钟声响起,群鸟惊飞。
漫长的旧日结束,云宿要重新开始琢磨与这位新师父的相处方式。
当然,燕渡山也是如此。
而离开这个世界的喻凛,正瘫倒在中转站的懒人沙发上大快朵颐。
许久未见的中转站焕然一新,平白地多了许多新奇的家具,堪比熊猫中心的玩具丰容。
喻凛还没来得及研究清楚每个家具的作用,鼻子就率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焦香,混杂着各式香料的馥郁气息,间或还夹杂着几丝甜香,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直乱窜。
匆匆循着香味的源头找去,露台上的藤椅换成了趴趴熊、趴趴狗、趴趴企鹅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