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严观在?看她,明宝清把头发挽到身前来,缠着?一根碧色的布条编起辫子来。
“无妨。”严观想起那日?狩礼她也?是编发,只是全扎起来,用一个?银白色的发冠高高竖起,而?且穿着?也?与今日?的布衣素服不同?。
她那时穿了一身方便骑射的墨色胡服,只有领口袖口处有一抹白,背上是一把女子很少会用的长稍弓,看起来利落而?冷艳,像是能一箭洞穿人的心扉。
这时的她与马车上那位小小年纪就?气质脱俗的小女娘很不一样,但?严观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目力如鹰,耳力其?实也?很好?,此时此刻若是凝神静气,他其?实能听见河边小水车的声音。
严观觉得明宝清那日?应该是揣着?一股怒气,带着?一点想要闯祸的疯劲,所以她才追着?那只明显另有所属的白鹿那么久,逼得它逃进了深处。
明宝清没有失去理智到射杀白鹿,她只是起了一点恶劣的心思,在?被明真瑄找回去时,她露出一个?想看好?戏的笑。
那样的明宝清,恐怕独此一份了。
若不是她让白鹿提前受惊逃窜,严观要杀的那个?人,也?不会为了面子逞强往死路上去。
‘黑发白冠,黑衣素衫,她很少这样穿。’
严观蓦地想起明宝清与褚令意说的那番话,他算了算年数,忽然意识到明宝清那日?在?猎场里之所以看起来那样杀气腾腾的,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失了亲妹妹,她的衣着?是在?替那个?不曾来到世上的孩子服孝。
她失了妹妹已然是那样,那她失了母亲时,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这样看我做什么?”明宝清不解问。
严观的目光复杂极了,看着?她,又?像是在?看另一个?她。
明宝清编好?了长长一根辫子,顺着?她的身段蜿蜒向下。
严观看着?那一簇发梢,转开话头,说:“昨日?看见王妃与王爷坐车去皇家别院避暑了,听说两人出入相随,十分恩爱。”
明宝清说:“我知道,我与王妃时有书信往来。听她说王爷的性子平和包容,素日?里说话都没有一句声高的。”
“毕竟大了她十六岁。”严观说:“老夫少妻自然要宠一点的。”
明宝清沉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安王有私生女?”
严观有些不解,说:“安王喜好?诗文?而?非女色,府上养了好?些落拓文?人,乐伎也?都是由太常寺送来的演奏雅乐的,我没听到过关于私生女之类的风声,你是打哪知道的?”
“书苑里传出来的。”明宝清说。
“这我倒不肯定了。”严观所知道的都是小道消息,但?小道消息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说:“但?安王府上的确是清净的,即便有人想走安王的路子,送的也?都是古画古玩,而?非女娘。”
“这样说来,倒是不错。”明宝清因为邵棠秋此时的幸福而?感到了一点愉快,她站起身,垂首看严观,神色温柔含笑,道:“留下来用晚膳吧。”
无缘无分
坍塌的水车和焦黑的磨坊当然算不得什么好风景, 万年县的不良人来了几次,也找了水性好的人盘问。
青槐乡倒是有两个能一口气?游出?两里地去的人,但?却都不是云和里的人, 而?是兴牛里和勤安里的, 且一个家里是种油料的, 一个是种麦, 今岁虽也苦于水少,却不比那些种稻人家焦心。
不良人带了云和里的里长和青槐乡的乡长回衙门?问话,但?都好端端回来了。
青槐乡的乡长是举人出?身?, 从前还外放到江淮一带做过知县, 是老了才致仕回乡做了乡长。所以即便去了县衙,也不好随便上刑堂,反而?有一杯茶水款待。
赵里正虽是平头百姓, 但?表亲里还有些个在京兆府当武侯的, 在各路衙门?里当笔吏的, 虽是无品无级, 但?到底是见识过的,心里打鼓面上却委屈愤懑,且还把游家的事情提了一提, 信誓旦旦说是天谴。
县丞有几分相信不好说, 但?两人进出?官门?一趟,全须全尾, 皮子都没破一点,就意味着?在这件事上, 邵家是讨不到什么说法了。
文无尽在家中守了几日, 见事态渐有平息的意思,这才与蓝盼晓提起想去拜访蓝正临的事情。
当初给文无尽放籍的手?书, 蓝正临写得很干脆,他也是惜才的人,而?且文无尽与他有些私交,不全是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