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收回了剑气。
萧寻满身血污,努力擡眼去看那出剑之人。
他白衣黑发,头发用木簪束起,苍白的指尖握着剑柄,整个人都像是霜雪般干净无暇,只有漆黑如墨的眉睫与眼瞳,在淡色上勾勒出几笔重彩,有种动人心魄的好看。
明明上一秒才经历生死,萧寻的心却难以克制地浮出个念头:话本里说的君子执剑,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容不得他多想,耳边又想起蛛妖吐丝的声音。
蛛丝缠绕上他的脖颈,几乎让他透不过气,可萧寻双眼却还直直看着那人,想要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剑。
薛镜辞却收起了剑。
他蹙眉看着蛛妖,忽然转身取走了萧家子弟手里的弓箭。
“箭矢呢?”
几个萧家弟子被他方才那一剑彻底吓住,以为他是隐世不出的高人,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都射、射偏了。”
萧寻听见两人对话,心里浮出异样的情绪。
这个人竟然想要救他,只是没有弓箭,他又与蛛妖紧紧贴在一起,除了被剑气一并斩杀,再无他法。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萧寻有些眩晕,视线也逐渐模糊。
在即将失去神智的时候,萧寻看到薛镜辞擡起手,竟利落的抽走了头上的发簪,搭在弓箭之上。
他以簪代箭,直直朝蛛妖射去,顷刻间就穿透了命脉,彻底断绝了蛛妖的气息。
风吹乱了他乌黑的发丝,规整的发髻因为没了发簪的桎梏,散乱的垂落下来,贴在额角上,甚至有少许滑入衣衫里。
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
甚至只要窥见这一幕的人,都会被那人的风姿所摄,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这一幕彻底落到萧寻的心中。
他从没有想过,即便一个人发丝淩乱不堪,也能被人从心底去尊重。
萧寻从蛛妖的尸体下爬出来,紧紧握着那根发簪,遥遥望着薛镜辞的背影,眼中迸发出从没有过的光彩。
他避开萧家子弟的视线,顺着密林小心翼翼跟上了薛镜辞。
话本上说,遇到高人若有机缘,或许会被收为弟子。
萧寻不知走了多久,都没有寻到那人身影,想到他修为高深,或许早已御剑离开,眼中浮出失落之色。
直到他终于听见熟悉的剑气声。
萧寻瞪大眼睛,急急追上去,却又在靠近之时停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努力用衣袖擦干净脸,又将衣衫上的褶皱小心抚平。
然后才拨开叶子,偷偷去看薛镜辞。
可是他没想到,薛镜辞并不是孤身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身贵气的青年。
那青年手中拿着薛镜辞的剑,比划着和他相似的剑招,却远没有那般迫人的威势。
而薛镜辞伸出手纠正他的剑招,清冷如雪的脸上竟蕴出一丝温情。
“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那青年闻言便笑起来,偏头看向薛镜辞问道:“师父,一直想要问你……当日究竟为何要收我为弟子?我那时候腿也断了,在街边乞讨,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薛镜辞认真想了想,说:“其实我曾在洛城见过你一面。”
“你本是状元郎,是因为谏言才举族被流放,本不该沦落至此,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说这话时,恰有风吹过,将叶子吹得哗啦作响。
萧寻心口一颤,慌忙蹲下,遮住自己的身形。
他紧紧握着那根发簪,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双腿打颤的站起来。
那个人是状元郎。
可他是什麽呢。
“……那日之后,我一直留着那根发簪,每次误入歧途,做了害人之事时,都会在上面刻下一道痕迹。我心里一直想成为想您这样的人,只是我同样也想要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
“所以最后那根发簪布满了痕印,彻底断裂了。我也终于明白,自己无法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可我没有想到,会在淩虚宗又见到您,又得到一根新的发簪。”
萧寻摊开掌心,那根发簪如今也刻了四五条印痕。
他眷恋地望着那根发簪,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早在第一根发簪断裂的时候,他给自己强加的禁锢就也随之消失了,知道自己永远不配再接近这根发簪的主人。
从那时候起,他不择手段地在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