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怀恨在心,安心做事,往后再如何艰难,总会有你的一条活路,你”
李传真的头低的更深,她卑微道:“夫子说的是,我能活下来全赖大人们的恩德善心,传真心中无怨,不敢有恨。”
王夫子捋了捋长须,深深的叹息一声,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李传真低垂的头颅,缓缓说道:“你,当真无怨么?若是无怨,那便是最好,你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学你父亲那般,心怀怨怼,恨意滔天,非要以卵击石,宁死不屈,便是一条死路了。”
李传真握紧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她笑道:“是,传真无怨,成王败寇,强者为尊,大人们能看上我,让我能为村子出一份力,是传真的荣幸,何来怨气之说?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传真是个识时务的人,夫子多虑了。”
见她笑了,夫子也笑了起来,他接着说道:“传真,你不必瞒我,你若有心结,在老夫面前尽可直说无妨,我也可以为你出出主意。
说起来,老夫其实与你父亲关系甚好,当年我也这样劝过他,可惜他听不进去,你比他强,相信你未来也会比他走的远。”
夫子忽然凑近她,他表情严肃,问道:“传真,此处并无第三人在,你尽可与我交心,我最后问你一句,当真无怨么?”
李传真以头抢地,诚心道:“传真敢对天发誓,我心中绝无无半分怨恨!
多谢夫子还记挂先父,父亲大人有夫子这样的亲朋挚友,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会含笑九泉的。
夫子不必担心我,传真自幼胸无大志,不过是俗世中的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罢了,大人们只要愿意留我一家人的性命,传真便是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
王夫子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扶起李传真,点点头,道:“好,你做的很好,记着,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像今日这般回答。
你真是懂事了,比你父亲想事情想的透彻许多,他是太过刚直,不然,何至于此......”
话说到动情处,王夫子抬手擦擦眼角,李传真也是感动不已,她拱手道:“夫子,还请勿要太过伤怀。”
王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柔声说道:“老夫其实一直都是不赞成村长他们这种杀鸡取卵,揠苗助长的做法的,此法灭绝人性,惨无人道,实乃是毁人根基,强行提升武道之绝路。
唯有万中无一的武道天才,心性狠绝之辈才能熬得下来。
你能活下来,我很意外,以往,确实是我看走眼了,你不愧是他的孩子,果然生来不凡。”
李传真态度谦卑,她沉声道:“夫子谬赞了。”
王夫子看着似乎毫无怨言,卑微伏地的李传真,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一丝笑意。
他语带深意的低声道:“不,老夫很少如此看好一个后辈,你确实很不错。只可惜,你命有此劫,还是多想开些吧,接受命运,大宗师的强大不是你能抗衡的。
传真,老夫本不愿与你多说这些,只是老夫实在爱才,不舍得见你白白送命。你好歹是我的学生,是故友之后。
老夫便再提点你一句,你可记着了,这对你来说,是劫,也是缘,能否抓住机缘也全看你自己了......”
原本跪伏于地的李传真听到王夫子的话,心中猛的一跳,她倏然抬起头,紧盯着夫子的表情,有心再问此言何意。
但王夫子不等李传真再问,便立刻起身离去。
是劫,也是,缘?
李传真心事重重的回到学堂中,反复品味夫子的这句话中的深意。
不多时,学堂里陆陆续续有学子进来,他们看到李传真今日竟然来上学了,也是愣了一下。
却也没有多惊讶,学堂里来来去去的同窗有的是,今日农忙了,便回家干活儿,明日要去进山打猎,又请个几天假,不过是隔得时间长些,没什么好奇怪的。
直到下学回家,李传真心中都一直在想着王夫子最后对她说的话。
王夫子为何今日要反复问她有无怨气?为何要提点她?
王夫子是站她这边的,还是村长派来探她底细的?自己今日若是敢有一丝敌意,王夫子会杀了她吗?
别说王夫子年纪大了提不动刀,她现在不敢小看任何一个老头儿亦或是老太太。
随便一个都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其实学得再好对这里的学子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他们不出意外的话,此生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