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
特别是晚风习习的夏夜,黑灯瞎火的门口里,吃过晚饭以后,到处都是三五成群地摇着蒲扇乘凉的人们。大家讨论着风雨讨论着收成,偶尔也会谈起哪家哪家的孩子,哪家哪家的老人。
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大家的口里,她就是老马家的那个疯闺女。
疯闺女原本不疯,后来因为在感情上受了刺激才疯的。身子高挑,模样俊秀,三庄五屯里再找不出这么个上三路的闺女了。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就疯了。
每次讨论起她,大家都是免不了好一阵感叹,更为了命运对她的喜乐无常的捉弄而唏嘘。
云芳说从她记事的时候,这闺女就已经不正常了,小时候母亲还老是拿她吓唬人,她一哭母亲就会说:哭吧!再哭那个疯子就来找你了,就把你抱走了!
但x先生不怕,母亲吓唬他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当回事儿。有几次,他故意壮了壮胆儿,从那疯女人的面前走过,她除了披头散发地对着他傻笑,并没有上前要抱他的意思。
日子清浅,四季分明,沈庄在寒来暑往里一天天走着自己的岁月静好。
那天晚上,大海没有等到云芳,是因为云芳根本就没出去,一个人趴在床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吃晚饭的时候,沈胜嘟哝了她几句,说是她和大海在一起老是不用心干活,不行就给他们分开,重新找人搭配。云芳一听就急了,说了气话:我不干了!
其实,她还是很忌惮沈胜的脾气的,有时候她觉得父亲并没有真正明白她的心思,或者说父亲并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她,但她又不敢太过激烈地反驳,其实,她心里也有很多心事无人诉说。
母亲生性懦弱,一辈子被沈胜欺压住了,任何顶撞男人的行为在她看来都是不可取的。男人有本事就可劲儿让他折腾吧!一个妇道人家只能是忍气吞声明哲保身得过且过了。
这两天,云芳的食欲有些不好,按说干活吃饭应该得很扎实,但她反而看着饭还有些想要恶心的冲动。
她也觉出了自己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又找不到人倾诉。她也想找大海说说,可总也开不开口。
年轻人的心里就是这样,总是充满着欲说还休的拎不清,这是一种除了自己,谁也无法将之彻底排解的情绪,一种成长的必经之路,一定的年龄一定的感受,一样都少不了。
云芳也曾听到过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说她是沈胜在一个大雪天里从路边捡来的。
她并不相信这些传言,但也不敢去向父母求证,这种隐隐的纠结的矛盾,就一直储藏在她心底,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有时候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父亲是那温和善良通情达理的人,她也许会鼓起勇气问个清楚的,但如今看来,这件事还是憋在肚子里吧!问不好,爸爸又得喝酒骂街了,甚至还会打骂她一顿,说她是个白眼狼,整天介瞎胡寻思。
人家都说疯女人是因为被男人抛弃了,精神受到了打击才疯的。
这一点,云芳并不会怀疑。
但她觉得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失掉自己,都是不应该、也是不公平的一件事情。
在情感的问题上,从来没有一个明确唯一的答案。
就在一个花儿盛放的晚春,疯女人被一个据说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的男人带走了。
从那以后,沈庄的人再也没看见过那个疯女人。
女人的妈妈告诉人们,那个亲戚带着她去了遥远的南方。据说,后来她的病也治好了,女人也就留在了表哥身边。
云芳宁愿相信这个结局是真的也是最好的。每一个渴望真情爱情的人,不管经历怎样的挫折和磨难,结局才是最后的答案。
大海在石桥上坐了下来。
月亮一会儿露出脸,一会儿又躲起来,虽然看不清脚下的水,但他知道那水一直在流着,从未知的地方来,向着未知的地方去,也像极了人生。
秀秀和他打完招呼就向着西边去了,大海隐隐觉得之前在小树林里遇到的那个人影,可能和秀秀有些关系。
这多情暧昧的夏夜,包裹了太多的故事,故事里有你有我有芸芸众生。
x先生和小江终于提着铁桶出来了,看到坐在门口桥上的大海,他俩吃了一惊,以为他是来教训自己的。
“哥,你也出来找蝉虫?”小江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他不知道大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找的还行吧?”大海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