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为自己起晚了自责,“世子,对不起。”
看着这个小孩子,容棠目光柔和,“你还小,自是困劲大的,今晚早睡。”
张太医嚷嚷,“我老人家困劲也大,也很辛苦,喂,你什么表情……”
砰砰砰拍门声,李晋去取了长栓打开了门,“啊,四奶奶。”
拍门的是李四婆,她从周氏手里接了做里衣的活,两天时间做好了给送过来。
李晋让她进来说话,李四婆不进,声音局促,“不了,让春草姑娘来看一眼,没问题的话……”她搓着手不好意思说,家里没吃的了,结了工钱去买粮食。
春草过来检查了一遍,李四婆做的是张太医,容战,容慎三个人的尺寸,说不上多好,针脚也算紧实细密。
“挺好,四婆,这是你的工钱。”
一套外衣三十文,里衣十五文,六套里衣九十文,给到李四婆手里,满是老茧的手都在抖。
李四婆刚走,王五奶奶又来了,她也是来送里衣,同样结了九十文钱,喜出望外。
张太医拣出他的里衣,满脸嫌弃,“真丑。”嘴巴却咧到耳后去。
大院里六个成年男人的里衣都有了,李晋的却还没来,小脸有点失落,扶着张太医进厨房吃饭。
来送成衣的越来越多,直到午后,给李晋,容万里两个小年轻做里外衣的周氏才过来,春草才发现她状态不对,“大山婶,你怎么了?”
周氏没答话,红着眼,结了春草给他的一百八十文钱,匆匆走了。
等她走远,小三丫才过来,悄悄对春草说,“春草姐姐,能给我两个馍吗?钱从我存的里面扣。”
春草柳眉一竖,“怎么,你和你娘又没给吃饭?”
“是我娘没吃,她被奶骂了,奶昨晚又骂娘是个不下蛋的鸡,还骂爹没良心。可是我半夜醒来,娘还在低声哭,还怨爹怎么这么狠,发什么誓言。又怨奶也心狠,逼着爹破誓,昨晚爹一句话没说,奶怎么骂都没说。”
春草让三丫去摘花抵馍钱,扭头回厨房把话学给容棠听,容棠目光幽幽。
案板上又多了两样花式糖果,是容千奇刻的棒棒糖模具,表面有花纹。一种是球形,另一种花朵形。
且今天有经验了,几架榨汁设备一起榨汁,快速流满一桶,减少了与空气接触进而氧化的时间,糖浆熬出来颜色好看许多,淡金色,金黄色,金红色。
容棠知道他的思路可行,接下来,就是与时间赛跑了。
富新庄。
杨连贵被北山大营抓去仅几天工夫,又被放了,这让富新庄伤兵们绝望不已。
他们以为来了新靠山,可这靠山太弱了,是个自命不保的大孩子,反抗不了父亲权威,也没法给他们生存保障,他们注定仍然要在苦海里沉沦。
被推举为领头人的魏五看着面前一张张愁苦的脸,抖了抖空了半截的右臂,像是下定了决心,“富新庄已经养活不了咱们所有人,我决定带一部分人出去讨生活,有谁愿意跟我走?”
这话他们说过许多遍了,都没能实现,因为存在悖论。
五六百伤兵仅仅是数字上的五六百,却不是实打实的五六百劳动力,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没有劳动力的。
那些有劳动力的,顶多也就是半劳动力,某方面讲还不及手脚齐全的女人和孩子。
富新庄上千亩地靠着这些人齐心协力互帮互助才种得起来,起初也还足够用度,过了几年吃上饭的日子。后来金士钊接手了伯府,让他二舅子来当富新庄庄主,苦日子就开始了。
几年前他们就知道要另想办法填补口粮,但他们要出去做工,也找不到活干,拼着少要或者不要工钱,只吃饭,也仅有小部分“壮劳力”能找到差事,余下的残废更废,竟是连地也种不起来,擎等着饿死。
不想他们饿死,能干活的就不能出去,形成了无解闭环。
伤兵里伤得最重的里头,有一个是容铮之前的亲兵头子,双腿齐膝而断,是个上茅房都要人帮忙的,他的眼神最是难受,“是我,是我拖累了大家,我早该死的,我死了,就不用浪费粮食了。”
“容献。”
魏五红了眼眶,“伯爷是为了你才设了这富新庄养老村,没了你,富新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容献苦笑,“我已经多活了这么些年,伯爷都死了,我都没死,想想就可笑。算了,够本了。伯爷心是好的,奈何后继无人,如今外戚掌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收回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