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下说,正因为对方手中属于我的阳气并不多,所以制造出来的阴童越来越不完整,但光是这样就够我喝一壶了。
我作为阴童的“亲爹”,魂魄会自然而然的被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汲取,就别说你隔着一层楼了,就算隔着十条街,这将近十个阴童也能把我吃干抹净!
“看样子对方是抱着至你于死地的心在做事了。”许安下一边串着纸元宝一边说道,他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慢悠悠的讲出一句能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的话。
不过他有一个好处,不用我挤牙膏似的问,就会自己继续说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母体收了,这些阴童没有母体的庇护,自然会沦为其他鬼怪的盘中餐,不攻自破。”
用脚丫子想也能想明白,在背后暗搓搓想弄死我的定然是那阴嫁女鬼:“许师父,咱真能弄得了她吗?”
“能。”
“这么说,我们得回村一趟?”
“不用,她人已经来了。”
想不到的是,事情来的就有他说的这么快。
许安下话音刚落,敞开的店门突然关上了。他当即用眼神示意我躲开,我便立马猫着身子躲在柜台后面。
“奉勒令鬼神显形!”我看到他手持一个金属牌子,声音铿锵干脆。
他把牌子往地上一扔,面前的空气立马撕开一道缝隙,女鬼随即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一抹艳.影的面庞此刻写满了愠怒。
“你一个阴嫁娘,不好好同你的阴婚夫过日子,干嘛盯着一个活人不放?难不成你是不进地府不落泪?”没想到许安下能说出这么有震慑力的话。
“我乃是平成府大小姐,自小我要的东西就没有拥有不了的,区区一个男人,哪有得不到的道理?”她趾高气昂的呛声道。
见她执迷不悟,许安下做出了要与她一战的架势。
这阵仗一拉开,屋内不知为何变得阴暗,外面的光似乎一下子进不来了。
我听到那些阴童在门外叽叽喳喳的尖叫,还有一连串尖锐的挠门声袭击着我的耳膜。我不住汗毛倒竖,捂住耳朵躲在柜台下面。
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就感觉一波又一波的震荡在我周身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许安下高声喊我:“长金,快把柜里的剑拿过来!”
我立刻做出反应,拉开玻璃柜门,抽出一把玉剑站起身来。他接着命令我刺向女鬼。
我看到,女鬼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般,不能动弹,脑门上还插了一颗巨大的钉子,淌出浓稠的黑水。她那只被狗牙刺过的眼睛已经没了,眼球的位置已然变成了一个干瘪的黑洞。
“郎君!郎君我知错了!看在差一点便成了的夫妻情分上放我一马吧!”见势不妙,她开始哀声求饶:“小女子名唤琼缨,祖上是平成府的王爷,作为显赫名门,我们家世代守着旧俗,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处世为人都保守着传统。如我这般未出阁便殒命的女子,丧葬也同样保守着老一辈的规矩,要配门当户对的阴魂。谁知成婚那日,郎君与我有一面之缘,直叫我对郎君念念不忘,于是便走了歪路。”
她的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我想假如阴魂能哭,她此时必定梨花带雨,美若天仙。
总之,我的恻隐之心就这么被她一番诉说牵动,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许安下见状忙不迭催促我动手,他的额角已经涔出一大片细密的汗珠。他略带怒意的对我吼道:“千万别相信阴魂!他们不值得信任!杀了她,不然她会害死你的!”
我的肩膀抽动了一下,握住玉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心中百般纠结,竟然也像女孩那般思考起问题来,脑袋里猛然浮现出一句特别酸唧唧的话:“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琼缨伤痕累累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感情。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就像死机了一样。
“快动手啊!”许安下竭力呼叫着我:“你再不动手我就撑不住了!”
许安下是我的恩人,而琼缨则三番五次的害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坑了许师父。
这样想着,我举起了玉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一个鬼的感觉却像极了要杀死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罢了。”这一声带着叹息的呢喃来自琼缨,她声音从未这般平静柔和。“我释怀便好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琼缨就像一张破布似的瞬间变成碎片,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