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涂用一种写着“你不是吗”的眼神上下看了姚复两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还以为从启封离开就能出去好好玩玩了,这下全泡汤了。
“看开点。”新涂拍拍姚复的肩,“阳城真是哪哪都比不上启封,这边什么都没有,连酒家都少的可怜。”
不是每个城市都是启封那样的繁华盛世。
有时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才能看见民生疾苦。
姚复看了看窗外。
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树丛,但树丛后面的景象也许就是哀鸿遍野硕鼠兴歌,许多人只是世间被繁华迷了眼的蝼蚁,参不透屏风之后的真相。
姚复和应瑕不像是夫妻,倒像医患,应瑕每天早晚两次给姚复把脉,脉象什么样也不说,也不熬药,就纯纯把脉,两人也几乎一句话没说过,端端的相敬如宾。
到了第四天,应瑕叫婢女给他把衣服送来了,不是他原本穿的那套,是新裁的,不知道应瑕什么时候拿了他的尺寸。
宝蓝色,绸缎面子,款式并不新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应瑕微微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只说:“很好。”
应瑕似乎很喜欢,像是喜欢,又像睹物思人,弄的姚复心里不舒服。
应瑕站起身,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块玉佩,帮姚复坠在腰间。
应瑕身形高挑,姚复的鼻尖恰能碰着应瑕的额发。应瑕系好玉佩,后退一步,微微扬首:“你需要佩剑吗。”
姚复摇头。
应瑕今日特意打扮了,梳了寻常女子的发髻——她平日里总是随意把头发束起来,由着马尾般的长发在背后晃荡,要么就是拿簪子挽起来,反正是绝不肯梳那些麻烦发式的确。她今日还化了妆,换了条繁琐的裙子。
大概是今日有贵客要来吧。
但应瑕打扮起来还是掩盖不住那股凌厉的气质。
姚复被应瑕推到前厅里坐着——这个方向能看到门外,门外的路上确实是一片荒凉,石板路上长着青苔,对面那家的墙根处都是杂草,对了,连墙上都挂着黄黄绿绿的地锦,有些地方恰。墙皮都塌了,露着斑驳的红砖。
阳城果然很荒凉啊。
应瑕沏了茶,两个不爱喝茶的人难得坐在那附庸风雅,应瑕是把杯盖拿起又盖上,时不时吹着茶水,就是不喝,姚复则是举着杯托看着杯子里上下浮动的茶叶出神。
好在这附庸风雅的招数还是有用的。
门外传来马蹄的疾驰声,外面的人见门开着便旁若无人地进了门,大声喊到:“圣旨到!”
姚复手抖了一下,用余光偷瞄应瑕的反应。应瑕仍然自顾自吹着茶水,动也不动。
那黄门见没人应声,便喊了一句:“姚夫人!奴婢可进来了!”
也不等应瑕说话,就自己进了前厅,见着两人一个吹茶水一个看茶叶,便笑着说:“哈哈,二位真是好雅兴……”
应瑕砰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黄门掏出圣旨,象征性地念了两句,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塞进了姚复怀里:“这位就是姚公子罢!当真是一表人才……”
姚复急忙也把茶杯放在桌上,把圣旨卷了起来。
那黄门后退一步,对应瑕说:“夫人哪,最近我新结了对食,能不能……”
“行了。”应瑕淡淡开口,“这事贵妃说了算。”
黄门心下一喜,赶紧告辞了:“多谢夫人了!这地方到底比不上长安,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紧接着就跑了出去马蹄声再次响起,几息便消失了。
简直不像一个太监该有的速度。
黄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求贵妃的挚友的女儿办事的机会,谁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想着嫁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去!他可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应瑕把杯子放下,淡然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阳城县的县丞了。”
县丞是县令的副手,可是前两天新涂说阳城县人手严重不足,许多官职空缺,而本应兼职的主簿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于是这些活全都会落在未来的县丞头上。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姚复放下杯子,对应瑕说:“你也不必如此替我谋划,哪有大丈夫靠着妻子平步青云的。”
应瑕再次拿起杯子吹了吹茶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