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把徐泽桉吵醒。
他从陶艺木桌上爬起来,瞥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上午十点。
昨晚一夜没睡,一直拉了十几个坯,徐泽桉直到刚才才有点犯困,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现在看着面前这一堆没成功的坯,心情又烦躁起来。
昨天又被催婚了,徐泽桉直接摔碗离家,本来好好的元宵节被他搅得鸡犬不宁。
不仅如此,他拉坯的手感也没了,拉了一晚上坯,只成功了一个陶艺器物。
还是最普通的圆筒状。
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徐泽桉又忍不住想咬东西,他下意识想伸手啃指甲,却在把手放进嘴里的前一秒停住。
手上全是泥巴,很脏。
徐泽桉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去洗手池洗手。
狠狠地搓洗着皮肤,像巴不得把一层皮给搓掉。
洗干净手后,徐泽桉想啃咬指甲,但是看见被撕咬得又快出血的指尖,又只好默默找来咬胶,放进嘴里咬。
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他的口欲期又发作了。
而且情况比之前更严重。
徐泽桉用力嚼着咬胶,试图缓解症状,但并没有什么用。
他这几年一直受着口欲症的折磨,之前还在首都工作的时候,症状就很严重了,去年年末裸辞回了老家,病症情况反而更严重。
这还得得益于他的母亲,王素心女士。
每天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催他去相亲。
王素心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家里有矿的,工作带编的,长得好看的,各种优越条件都有,可惜徐泽桉一个也没瞧上。
因为他喜欢男的。
其实喜欢男的也没什么,徐泽桉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在王素心那里,他喜欢男人就是犯了死罪。
喜欢男人怎么就是犯了死罪呢,徐泽桉想不通,后来又回忆起什么,最后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今年28,刚从首都互联网大厂裸辞回老家创业。
在这个勉强算得上三线城市的林城开了一家手工陶艺工作室。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放任着年薪百万的工作不干,非要回这落后的旅游城市开什么陶艺店。
其实徐泽桉自己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呢,他也不知道,大概是爱作,不想给人打工吧。
徐泽桉努力分散注意力,但嘴里一直不舒服,咬胶的口感并不好,他更喜欢咬肉,特别是那种弹弹的、软软的肉。
可是哪有这种肉可以咬呢?
徐泽桉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留着短长发,头发不长不短地贴着他的脖颈,把他的脖子衬得更细长白皙。
犹豫了很久,徐泽桉终于打开手机,屏幕上很快就跳出消息。
王女士:[语音"60s]
王女士:[语音"60s]
……
六十秒的语音大概发了十几条,大概猜到徐泽桉肯定不会听,最后发了一大段文字。
其实徐泽桉也不想看,匆匆扫了一眼,大意是一些苦口婆心的劝诫,然后就是一句“妈妈也不逼你,你对对象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泽桉没回复,退出来点开另一个人的微信对话框。
黄医生,他在首都的心理医生,一直负责治疗他的口欲症。
木安:[黄医生,我的症状好像更严重了,你再给我开一点药吧。]
黄医生很快就回复他:[徐先生,药是不能随便吃的,我需要了解您现在的状况才能开药或者进行相应的心理治疗,我还是建议您先回首都接受治疗。]
回首都?
首都是回不去的了,回去干什么工作呢?以前的行业估计已经把他拉进黑名单了,而且……
徐泽桉更烦了,嘴巴用力嚼了嚼咬胶,心里比猫抓还难受。
必须找点东西发泄发泄。
徐泽桉瞥见王素心的消息,“尽管提”那三个字跳进他眼眶。
尽管提?
徐泽桉笑了笑,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张扬。
他删掉了之前输入框里的“我喜欢男人。”,发了四条消息。
木安:[我要求不高,只有三条硬性要求。]
木安:[第一,必须比自己高大。]
——别问,问就是喜欢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