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影了起来,我意外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这段日子,商易诀对我态度转变的缘由。
◇ 最好的朋友
封锁的记忆被“乔易”两个字毫无征兆地打开,曾以为一别不会再见的儿时玩伴,最终以这种方式又再次勾起了联系。
我轻叹一声,觉得像是命运的嘲弄,很凑巧,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凑巧。
乔易,是我儿时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
记忆追溯到从前,在我那模糊的记忆片段中,我依稀记得自己并不是生下来就在福利院长大的,只是我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被遗弃了,还是因为走丢了。
刚到福利院的时候,我很内向,不爱说话,也不爱跟院里的小朋友玩。
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总是比同龄人更为早熟,心眼也会更多,孩子们会为了获得院内大人的宠爱而努力想尽办法,大家都会默契装乖,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性格,稍微调皮的孩子,也会刻意在人面前压抑自己的本性,只为能给自己谋得所谓好的出路。
因为不善言辞,不会交际,在小的时候,我就是被边缘化的存在,那些孩子们不喜欢我,也不算讨厌我,他们不待见我,也不让别的人跟我一起玩。
对此,我从不会到院长面前告状,我默默接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尤其在那么小的时候,我的性格过于天真,因此也吃了不少苦。
我有尝试过努力融入集体,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我选择自己特立独行,我想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那我就自己玩。
只是我的容忍换来的只是欺凌者的变本加厉,他们像是在福利院无聊又单一的时光里,找到了唯一的乐趣,他们每日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把我叫进无人的杂物间,让我跪下来,学狗叫。
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明白这是一种侮辱人的方式。小时候我虽然不懂学狗叫其中的含义,可我知道,自己并不想那么做,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善意的想与我玩耍。
于是那群霸凌者要求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总会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直到那群人耐心耗尽,对我的腹部、背部,狠狠地进行攻击。
他们很聪明,不会在太显眼的地方留下印子,再到后来,我会莫名其妙被泼冷水,我的饭菜永远都会被人恶意打翻,会在睡觉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床边传来老鼠的声响。
我厌倦这样的生活,可不知道该如何抵抗,无数个伴随着耗子叫的夜里,我都躺在床上,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在想,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要自己了,或者说,为什么不愿意寻找自己。
或许我只是他们人生中的意外,一份错误,一个不被接受的阴影。
所以我开始想逃离这个地方,一开始我会跑到外面去,但没过多久,会被当地的好心人带回福利院,一而再再而三,引起了院长的注意。
这么多孩子中,她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把我拉到办公室,悄悄问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我咬着牙摇了摇头,硬撑着说没有。
因为我怕,我怕我说出来后,会在这个地方更无容身之处,哪怕现在的生活也是摇摇欲坠,但我想,不能更差了。
后来院长找人看着我,但幼时的我不知道,我依然会经常在白天跑出院外,只是再也不会跑的太远,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跑到什么地方,依然都会被抓回来,像是想要追寻自由的鸟儿,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当然,那么小的我其实也从未想过,离开了福利院,我甚至没有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我依然会固执地跑出那堵白色的围墙,经常躺在还算辽阔的草坪上,乞求获得一丝安宁,像是虔诚的信徒。
院长默许了我这个特例,只要求我每天在饭点乖乖回来就好。当时她还很年轻,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卷着俏皮的波浪头发,对我说:“有我在,这就是你的家。”
她和我说,有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她愿意永远聆听我的烦恼,让我不要怕。
可那个时候,我却无法轻易相信别人对我好,所以我内心设有防备。
在这个时候,商易诀,不,那个名叫乔易的小男孩,闯入了我的世界当中。
他闯入的突然,我没有设防,遇见他的那天,大概是觉得他好像比我还要惨一些,所以我所剩无几的善心,都留给了这个男孩。
对着他,我没有留心眼,只是听着他气喘吁吁地问我:“可不可以救我?”
可不可以救我,这句话大概是当年我也曾想逃跑出福利院,大声说出的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