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个倒扣的杯子,杨妗妗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
“老爷,到底发生何事了?让你这般如临大敌,好像随时要跟谁打一架似的。”
“子明今日遇袭受了重伤,好在性命无虞,我担心你们也会遭遇类似的意外,这心里总是不安得很。”
“原来是这样,不过老爷你别想太多,咱们又没得罪什么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高官之家,哪里值得人家费这么大的功夫,刻意设计针对。”
“但我总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官场凶险,情势瞬息万变,我又身处其中,总是看不透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夫人,你还是听我的吧,一定要多加小心。”
林如海紧握妻子的手,深深叹息。
“我会的,老爷,你自己才更应该小心些,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杨妗妗竟一语成谶。
自这一日起,林如海便敏感地察觉到,他开始遇到种种不顺,譬如中午分给他的餐食掺杂着沙石,写好的文书无端被人泼水晕染了墨渍,借阅文渊阁的藏书,屡屡遭到拖延推诿等等。
但最明显的差别,还得是被召到御前的时候。
内侍以往待他和善,等候圣上正式召见的时候,会特意上一杯热茶让他暖身,顺便提醒一两句,今日圣上的心情如何之类。
现下却变得尤为冷淡,连笑脸都懒得给。
有时,他甚至得在外头等上许久,因为内侍总有事情急着禀告,圣上忙于其他事情,便会忘了要召见他的事。最长的一次,林如海从早上开始,足足站着等了四个时辰,全程水米未沾。
强撑着离宫,登上回家的马车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足足在家里休养了三日,才缓了过来。
林如海索性多请了两日假,懒得去白白遭罪。
难得闲暇下来,午睡醒来之后,披了一件外裳,就着黄昏,倚坐在窗前看书,窗外修竹林立,随着阵阵风吹摇曳,倒是十分安然惬意。
“老爷,北镇抚使卢大人亲自登门,说是来探病的。”管家突然进来通报。
“卢云澜?他这时候来做什么?”林如海还觉得纳闷。
“请他进来吧。”
既然是见外客,林如海还是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谁知等来的,却是自家幼子和对方亲密相拥的一幕。
“爹爹,卢叔叔来看你了。你怎么以前都不跟我说,你还有一个长得这么好看又那么温柔的朋友呢?”
面对幼子的质问,林如海实在不该如何作答,卢云澜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朋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有,温柔?卢云澜?这两个词是能放在一起的?
事情还得回到一个时辰前。
跟平日里一样,半梦半醒的球球吃了早饭,被林轩抱着上了去苏府的马车,陈宁则伪装成车夫陪同一起。
半路上,球球突然扭扭捏捏地说:“林轩哥哥,我肚子不舒服,想如厕。”
人有三急,小孩子的急比大人更急。
林轩赶紧让外头的陈宁帮着想办法:“陈宁,小少爷要如厕,你赶紧找个方便的地方停下。”
也是巧了,马车正好在卢云澜的宅子附近,陈宁他兄长陈安是卢云澜一手提拔的,当年陈宁尚且年幼,陈安离京办差的时候,他还曾在卢家住过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卢云澜是陈宁的半个长辈。
他下意识就把马车停在卢府,上前敲门,表明意图。
卢家的门房自然也认得陈宁,哪有不答应的。
“陈小公子客气了,带那孩子进来就是。”
得到允许之后,陈宁又跑回去。
“这家主人算是我的一个长辈,林轩,你在外头等一会儿,我带球球进去就行。”
“好!”林轩对他自然没有不放心的,毕竟他是安乐老亲王安排,特意来保护球球的。
带着球球进了卢府之后,陈宁熟门熟路地向西转,直奔茅厕。
“陈宁哥哥,再快一点……球球要憋不住了……嘤——”
球球又羞耻又难受,小脸涨红,两只手都攥成拳头,牙关紧咬,小小的身子颤抖得特别厉害。
“再忍忍!马上到了!”
等终于把球球顺利送进茅厕,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而卢云澜身为北镇抚司的掌权者,向来是不必应卯,这会儿正悠哉悠哉地擦拭保养他惯用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