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在她的脑海之中骤然浮现。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争……”
史老太太朝杖之年,算是喜丧,前来悼念她老人家的不少,就连皇帝都着人前来祭奠,贵妃更是亲写悼文寄送。
四王八公府上尽数皆来了人。
这场丧仪,也算得上盛大。
“正因如此,连办两场红白大事后,现下府里连下人的月钱也发不出。”
说这话的正是王熙凤,如今薛宝钗成了正经的荣国府媳妇,她彻底没了掌家的指望,只能跑来林家,同杨妗妗和黛玉她们说些酸话。
“怎会如此?荣国府百年的底蕴,好几代人的积累,竟落到今日这地步?”
其实杨妗妗更想说,那岂不是连林家都不如,现下家中最不缺的就是现银。
“你们自是想不到,我前些年东挪西凑,勉强支撑着家里的体面有多不容易,我那姑母还当府里是个金窝银窝,有使不完的钱财。现下正好要她看看清楚,我左右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这也是个好面子的,明明是管不着,却推说是自己主动撒手。
“对了,你们家就这么几口子人,也没多少下人仆从什么的,应当好多了吧,不过啊,若是你需要银子,只管来告诉我一声,别看我如今不管家,手里还是握着些东西的。”
杨妗妗看破不说破,只笑着承了她的情。
“我就先谢过你了,不过我们家也实在是没什么大花销。先说小的那个吧,他的开销左不过是些衣衫鞋袜,笔墨纸砚一类,这些都被宫里给包下了,压根没有咱们家使银子的地方。反倒总有些赏赐下来,小的自己也不会管,都交到我这里来了,我呢,只尽数帮他攒着。”
说实在话,这已是一笔不小的积累,够家里寻常嚼用个十多年的,自然,这些是不适合告诉王熙凤听的。
王熙凤一脸羡慕地点头。
“可不是,你们家可算是省下一大笔开支,孩子长得快,这衣衫鞋袜又不能差,就说宝玉像玄珏这般大的时候吧,一年光在这一项上,就得花上个七八百两。”
她这也是往夸大了说,其实倒也用不了那么多,不过于奢靡的话,二百两上下已是极好的了,杨妗妗心里明白,却也笑着点头应是。
“再者就是读书,请先生,入学堂,我们家里办着族学,每月账上得支出给先生的工钱,什么点心、柴火、米面菜等等,细算下族学里各项开支,每个月百来两银子就没了,冬天还得多添上一项炭火钱,一年下来,两千两银子都只是勉强够用。”
王熙凤算账实在是一把好手,样样都记得清楚。
“我们家好在这些都是玉儿在操心,我算是偷懒了,这要是都自己一一管着,可不得活活累死我了。”杨妗妗又说了句俏皮话。
王熙凤也抛开那些账簿上的东西,与她说笑起来。
正说着林轩今年回姑苏赶考的事,管家带着个荣国府的人突然露面。
王熙凤一见人便收了笑,问:“什么样的急事?竟找到这里来了。”
“二奶奶,您快些回去收拾收拾,随太太们进宫一趟去吧,贵妃、贵妃病重!”
王熙凤倏地起身,才走了半步,就翻了个白眼,身体一软。
杨妗妗赶紧取了银针,给她迅速扎了几针。
悠悠转醒的王熙凤顾不得谢她,起身就要走。
就连她都有些可怜贾家这一家子了。
“这也未免太……连着两个月,家里两个最大的支撑都倒了,男子们也就罢了,那一屋子的女眷今后可要怎么好呢?”
林如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置一词。
贵妃重病的消息,还是林玄珏想办法叫人传出的,诰命们请见贵妃,皇帝虽然略有些意外,也还是同意了,如此一来,到底是让王夫人她们,见上了元春的最后一面。
林玄珏今日特意向安乐老亲王说了一声,下午便没有去上课,而是陪同王夫人她们一起到贵妃宫里。
虽然元春依然是贵妃,但所居住的宫殿却格外冷清,殿前有一棵三丈高的玉兰树,此时本该正值花期,却不见花开,连个花苞都见不着。
宫里伺候的人,连其他妃嫔的一半都不到。
进殿之后,掀开重重帷幔,只见消瘦单薄的女子静静平躺在床榻上,胸前几乎没有起伏,像是——死去已久。
王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哭着扑了上去,声嘶力竭。
“我的儿!为娘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