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使不得劲,不住颤抖。
“不是在酒里,是那?木箱之中。”顾昔潮岿然不动,微微合眼,阴影下的面容波澜不惊,那?个纸人静坐在他?身侧,始终不离。
邑都恍然道:
“他?们猜到我们必将开箱,将毒涂在了木箱里,一开箱我闻到的那?香气便是了。可恶,他?们一早就?算计好了。”
他?瞄一眼端坐自若的顾昔潮,叫苦不迭:
“顾九,你真是好胆色。他?们千方百计要?害死?我们,就?等着我们毒发身亡,或者,他?们一会儿趁我们使不上劲来砍了我们……你倒好,死?了是不是就?乐得去见你那?娘子了?”
顾昔潮睁开眼,淡淡地道:
“要?杀你,何必如此费力还将你们活捉关起来。那?木箱香气虽有迷幻之效,却无剧毒,他?们定是另有图谋。”
语罢,他?竟然站了起来,双手一扬,腕上的绳索自然脱落掉地。
“好功夫。”邑都等人震惊,原来他?方才一动不动,竟是在想法设法解开绳结,众人都围了过去细查,连连赞叹。
一声轻笑传来。
纸人里的沈今鸾没好气地道:
“哼,不过从小被他?阿爹绑惯了,绳结七七四?十九种绑法,他?只消一刻便能全部解开。”
邑都自是听不到她言语,只瞧着顾昔潮声色如常,手法干练,不由道:
“顾九,你没中毒吗?”
“我尚可。”顾昔潮点点头。
沈今鸾瞥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之前中了更深的羌毒,如此轻微的毒性,已然对你起不了作用了。但你们这般困在此地,终不是办法。”
她从纸人中抽出半个头来,晃到男人面前,指了指背后?那?一道黄符,道:
“你给我解开这个符咒。我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顾昔潮目光轻轻扫过去,默不作声,不置可否。
地牢前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登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至远处飘来一阵饭香。
原是看守他?们的人正值轮换,两人交谈的低声通过寂静的地牢传了过来。
“那?个汉人竟然提起了弥丽娜,真是不要?命了!”
“傩师大?人为何会说不认识呢,我明明见过他?……”
“你怎么知道的?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会没命的啊!”
声音低了下去,一直凝神细听的沈今鸾捅了捅一旁沉默的顾昔潮:
“你听到没有,他?们知道弥丽娜的下落。如此难得的线索,你如何能放过?”
见他?双目微阖,一声不响,沈今鸾有几分急切。
“顾昔潮你听我的,解开纸人的符咒,我过去将牢门的钥匙偷过来……就?像你我小时候,”她顿了顿,轻声道,“你翻过墙去,从里面把反锁的门打开让我进去。”
少时二人无数回?偷偷溜出家,这一手玩得驾轻就?熟。转眼已是十五年过去。
不知这一句触动了哪里,顾昔潮缓缓睁开了眼,望向地牢前那?两道低语的人影。
方才那?个说出“弥丽娜”字眼的知情之人就?在幽夜中若隐若现,眼看就?要?离开地牢。
“晚了就?没机会了!找不到弥丽娜就?得不到我父兄尸骨的下落,我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的!顾昔潮!你答应过我的!”
“啪嗒——”一声,符纸挑起,揭开。
一缕魂魄幽幽浮现,转瞬消失在黑暗里。
……
看守的牢头对着寡淡的酒水,啃了几口馕饼,干瘪的脸上一鼓一鼓。
一阵阴风吹来,他?莫名?打了个哆嗦,听到腰下一阵清脆的轻响,紧张地去摸了摸,发现腰间开牢门的钥匙还在,便又放心地饮了一口酒。
风有些大?,馕饼油腻腻的馅头掉落在地上,他?俯身下去捡的时候,只觉身侧一阵寒凉至极的风掠过,衣袍大?动之后?,又垂落下来。
他?不以?为意?,挠了挠头,继续啃食香甜的馕饼。
在豆灯照不到的地方,一把钥匙在地上凭空一寸一寸地移动着,在潮湿的地牢底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水渍。
钥匙最后?停在一扇牢门前,不动了,很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拾起了钥匙。
一声清脆的响动之后?,铜锁开了,掉落在地。
“快走。”顾昔潮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