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似是既痛又快。
“下回,若要杀臣,也在?此处。”
帘帷之间?,烛摇影动,昏晕暧昧,人影交织不休。
“扑通—”
这是他的心跳,血肉之躯的心跳,她没有的心跳。
她眼?眸迷濛,忽然?起心动念,直直望进?去他沸水一般的眼?眸,道:
“不如?,你只做顾九,我永不会动手杀你。”
不是大将?军顾昔潮,不是陇山顾家九郎。只是顾九。
男人倏然?抬眸,目光沉黑,像是一片灰烬里暗燃着火。他看着她,道:
“我若只是顾九,沈十一就?能放下对顾家的仇恨?”
帷幄骤然?飘起又落下,沈今鸾静静地凝视他,怔住,不知如?何回应。
像是只能放纵这一刻的逾矩。
男人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冰冷难测,气息浊重,箍着她的腕肤烧灼般地疼。
泛白的薄唇衔起嘲人自嘲的意味:
“玩笑话,谁都会说。娘娘莫要自欺欺人。”
冷漠疏离的口吻,气息却灼热不息,越离越近。
沈今鸾面色如?冰,耳后却已通红,只觉疾风骤雨,身?旁的烛火登时一灭。
男人只是徒手掐灭了犀角蜡烛。
魂魄手中的绷带飘落在?地。男人一把?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袍,严严实实覆住满身?伤疤,起身?离去。
翻涌不息的帷幄陷入沉寂,魂魄再度缥缈如?雾。
十五年,她的父兄,北疆军,都回不来了。
顾九和沈十一也回不去了。
……
看到房中的烛火熄灭,昏暗无光,坐在?不远处的阶前的贺三郎眯了眯眼?,手里转悠着一枝盛开的桃花。
他忍不住捅了捅一旁昏昏欲睡的秦昭:
“进?去了那么久。灯都灭了,孤男寡女,我们十一还?是皇后,我觉得不妥。”
秦昭还?在?痛惋他曾经的主将?沈霆川,抹一把?眼?泪,哽声道:
“少将?军视顾家大郎为?至交,果真?没有看错人。他若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谁能料到个中曲折,他竟冤枉了人家那么多年。
贺三郎却只盯着暗室,黯然?道:
“十一定是生我气了,当时,她从牙帐出来那么虚弱,我看都差点要散了似的……我却吓得躲开了,我对不起她……”
秦昭回过神来,哀叹一声:
“谁能想到十一竟死?了呢。她父兄知道,该有多痛心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皇后薨逝,不该也昭告天下的吗?”
贺三郎垂着头,低声道:
“十一定是被我们拖累牵连了。我们都被定罪,她哪能好过啊?”
“我们大家也成了大魏的孤魂野鬼了。”
“嘎吱”一声,暗室的门开了。
一道浓黑的身?影从中走出,面色沉郁。
贺三郎霍然?起身?,追了上去:
“顾九,你把?十一带去哪里了?我要见她!”
“不必了。怕你又吓得屁滚尿流。”顾昔潮疾步不停。
“顾九。”身?后的她出声道,“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顾昔潮眉间?一动,瞥了一眼?那贺三郎。
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眉目英挺,乌发浓黑,虽然?经受摧折,赤子意气,稚嫩的冲动中带着一股倔强的天真?,热烈似火。又是知根知底的故人。
顾昔潮扶了扶金刀,点燃蜡烛,漠然?回避。
小院里,昔日倩影在?烛火的光晕中幽幽浮现。
沈今鸾心知贺三郎所谓何事,刻意远远隔了好几步的距离,温声道:
“怕鬼,本就?是人之常情。三郎不必顾虑。”
贺三郎望着说一句又退开两三步的她,急忙主动走过去,爽朗地笑道:
“一回生,两会熟,等我多见见你就?不会怕了。”
沈今鸾哭笑不得。
“十一,我给你摘了春山桃。”他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什么,满心欢喜,在?她面前一晃。
花枝颤动。
顾昔潮眸色一沉,俊面更冷,摩挲着腰间?金刀。
沈今鸾看到那一枝春山桃,一愣,没有接过。
她隐隐觉得,从前少时,北疆的儿郎谁都争着给她摘春山桃,可是如?今,她却觉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