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屯卫衙署的退思堂中,从正堂移步此地的将校们,正三三两两落座,高声攀谈之间,眼睛却不时瞄向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方才韩林三策言罢,厅堂内良久无声,余光当中,韩林看见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赞叹有之,冷笑有之,沉思有之,嘲弄有之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神情。
唯有马爌,脸上有一丝惋惜。
就这样过了很久,最后还是赵率教差人将从各地赶来的诸多将校,带领道了退思堂小憩,等待晚间设宴款待。
唯留了纪用、左辅、朱梅、贾胜,麻登云等一众副总兵以上职衔者议事。
后期的晚宴韩林地位太低,入不得席。
他正准备向自己的上司游击马爌告辞后,就返回石坊街的小院。
却不料被马爌给叫住。
在一阵寒暄大笑当中,马爌示意韩林跟着,推开退思堂的门,在衙署内拐了两拐,才在仪门后的小院站定。
马爌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仰着头观望面前的槐树。
这是两颗相伴而生的双生槐,整体组成一个“兆”字形,模样形态十分有趣。
槐树光秃秃的树杈上还负着积雪,两支红彤彤的灯笼挂在了左右最突出的枝儿。
花篦随着灯笼,在清风中微微摇摆。
灯笼里没有蜡烛,看起来只是个被用做衬托氛围的装饰。
“兆”字形的两侧树干上,倒贴着两个“福”字,正对着退思堂的门。
可让人从屋中推门即见。
这时代的人讲究“门前有槐,升官发财”。
这对于即将胜任参将的马爌来说,是大大的吉兆,难怪马爌十分喜欢。
韩林在马爌右后约两步半左右的位置垂手立着。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叫住他究竟要干什么。
看了好半天,马爌才回过身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林,侧身指了指身后的槐树,对着韩林说道:“韩林,你观此树如何?”
韩林对着槐树只是淡淡一瞥,随后便对着马爌笑道:“属下,恭喜大人。”
马爌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对着韩林说道:“没个头尾的,喜什么?”
韩林欠了欠身:“此树无论其形其寓,皆为吉兆。属下只是一观,便知大人高升指日可待。而假以时日,大人未必就不能全拥这般院落。”
“这般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你里如何做想。”
马爌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既为大人下属,属下的心自然是真心实意。”
“看来你已经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罢。”
马爌点指着韩林,笑骂道。
韩林不敢再弄鬼神,连忙称是。
笑着笑着,马爌的脸上慢慢又浮现出一丝暗淡:“便要做总兵,也不要做辽镇的总兵。”
韩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嘴了。
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心思缜密的韩林自然要合盘了解。
马爌可谓是将门世家,是官至左都督、宣府总兵官的马芳之孙,其父马林也曾官至署都督佥事、辽东总兵官。
马林曾经与努尔哈赤战于萨尔浒,有儿子战殁,马林兵败退守开原后不久,便死于开铁之战。
父兄皆死于辽事,这也是为什么,马爌对其父所担任的辽东总兵官一职耿耿于怀。
韩林刚要躬身称罪,却被马爌拦住,马爌十分大度地说道:“无妨,你也是无心,更何况我还要感谢于你。”
见韩林有些疑惑得看向自己,马爌继续说道:“若非尔献‘韩图’,这前锋左营参将的位置,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听完此话,韩林才终于确信,马爌确实已经将这参将之位,收入囊中。
“属下恭喜大人!”
一衣带水,韩林是真心诚意地对着对着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说道。
马爌点了点头,接着再次回过身去看着那两棵槐树:“方才我观这‘双生槐’突然感念,如此情景岂不就是个启示,这是上天都在叫我好生待你。”
“所以我才说多亏于你啊……”
韩林终于明白了马爌的弦外之音:“大人之言,属下实在惶恐。林何德何能,敢与大人并肩双生,大人自有福倚,所获皆为理所应当,非林之功。而林起于微末,全赖与大人照拂,方能‘客军’之实,融入锦州。”
马爌叹了口气,连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