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鸩,你看看我。我是真的,我是从两百年之后来见你的。”任晚向他靠近,也将身躯陷入了黑暗中。
他如一尊漆像,眉眼之间是昏暗的光影流淌,这样的时候,他虽敛起了戾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你要知道,纵然此刻你身畔无人,但你有我,还有一个我在两百年后等着你。”
爱意绵绵,缠缠如丝,历久而弥韧。
她衣袖上带着些许的夜露,湿哒哒的,凉意顺着她伸过来的手递过来,浸入更深处。
眼前人有一双极其澄澈的星眸,眼睫颤颤,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她眸光闪过的每一刹那,便似那天际惊鸿一现的流光,给人一种自己被深爱着的错觉。
亓鸩不可否认,纵然心如寒潭,他也泛起了一层浅皱。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活下来,活到最后。”
她定定看向亓鸩,这次眼里带着期许,希望他给出个承诺。
【她不希望他死】
亓鸩看出来了,但另外一种令他自己也厌恶自己的情绪浮于心头。
“天要亮了,你尚有半个时辰休息。”他既没说答应她,也没说拒绝。
任晚低头,掩藏住眼底的几分黯然和落寞,但也没觉得什么,亓鸩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她早知道的,她还在期盼着什么呢。
她微微侧身,用头抵着身后的石壁,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了眼,想着浅寐一会儿也是好的。
浅浅的呼吸声在夜里几乎不能被听见。
亓鸩睁开了眼,漆黑幽邃的视线一旦落到一处,便再也离不开了。
【还真是嫉妒那个两百年后的人啊,只有他还困宥于这虿盆,孑然一身。】
若是任晚此刻醒来,应该会被吓跑。
这视线已经毫不掩饰阴暗不堪的掠夺之意,浓郁的情绪几乎要从他眼底跑出来,生生扑向她。
从心底疯狂滋生的私藏欲念几乎要将他吞没,这实在是令他自己厌恶作呕,他早该承认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既想染污她毁掉她,又想扣下她,私藏她,害怕她察觉,又忧心她丝毫不觉。
即使是脆弱的蝶翅轻轻扇动,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去,他甚至不可能折断。
他无法阻止,真是废物。
【实在是,实在是太厌恶这样的自己。】
放她走,这个想法,亓鸩从未有过,那不可能,分明是她先找来的。
天坑之上,整个虿盆域之内,各方魔气都在蠢蠢欲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天光乍破,光亮落进天坑内,女子面庞如萤玉,通透而白净。她就这样睡着了,也不对他设防,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
“你该醒了,天亮了。”亓鸩轻轻推了推任晚的肩膀,将她唤醒。
任晚迷迷糊糊地,艰难眯开一条缝,抬手掩着那一束光线,一道黑影伫立,将那道遮挡。
任晚这才放下了手,抬头往上,脑子里还有些懵,一只手自上而下向她递来。
“天已经彻底亮了。”
任晚把手交给他,借着势起身,听见他这一句话,也明白情况和预想有差。
她还没回去。
怎么回事?
难道她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女子眼底的疑惑和惊异没有丝毫遗漏得被亓鸩收进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