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能把过去一笔勾销,马克,我是被你赶到新加坡的,我在纽约、甚至整个美国都没有落脚的地方,Facebook的员工用不可说来代指我——”
他顿了一下,因为马克的脸色不知不觉地变得苍白,又露出被抛弃的小狗那样的表情,看起来迷茫而又无助,爱德华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嘲笑着自己摇摆不定的矛盾天平,并绞劲脑汁地组织着补救的句子。
“我要永久脱离美国国籍。”爱德华多却说出和他内心意思正好相反的话:“我知道我会因为被指控避税而被永久限制入境。”
强烈的报复情绪夹杂着微不可察的恐惧,搭配上精神上占据主动权后才能享受的虐待欲——爱德华多感到一股电流将他电得震颤起来。
他亲手断送了他们和好的最后一丝可能,恍惚间,爱德华多听见火车呜呜地鸣着笛,一路冲向悬崖,并跌的粉身碎骨,晕眩和反胃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要离开了,马克单纯地想。
“我可以来新加坡。”马克放空了很久,面容平静:“我们不再是朋友,但也不至于成为仇人,华多,你没必要为了我避开整个过去,克里斯和达斯汀都很想你。”
“如果我想见一个人,总是会有办法的。”
房间里陷入沉默,爱德华多咬紧牙,觉得自己被逼进一个过于狭窄的空间,而且墙壁还在渐渐缩紧,他盯着马克锋利的侧脸弧线,可怖的压抑感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凭什么他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而马克仍然能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的心脏是靠机油驱动的吗?
忽然,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声音实在太小,小到爱德华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赢了。”
马克站起来,这个由一和零的代码构成的小机器人终于学会了退让:“华多,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暴君平静而又从容地宣布自己的失败,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坦然,就好像他早就从先知那里得知这场战争的结局。
身边突然空了一块,爱德华多微妙地抬起脸,却发现马克正茫然地盯着窗户,脸上是心不在焉的神情,爱德华多顺着马克的视线看过去——窗户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公式,被擦得干干净净。
但在窗户的东南角,隐约能看到马克写了很多代码的那块白板雕像。
“很好。”爱德华多干巴巴地回答,他再看向肖恩,这个总是站在马克身边的家伙总能说点什么,可肖恩却一脸空白地瞪着马克。
“我很抱歉。”马克冷不丁地出声,他走到茶几抽屉前,弯着腰在里面翻找,最后找出了一个写画了一半的笔记本。
他看起来想找到某一页,但翻了几次后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索性合上本子,冲着爱德华多点头示意:“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心不在焉地往门口走。
肖恩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但他克制住了,并跟了上去,临走之前,他终于舍得将注意力分给爱德华多,也正是这一眼,爱德华多终于想起来了他和肖恩的塑料同盟——马克到底隐瞒了什么,一场足以关乎Facebook命运走向的数据泄露,怎么可能因为他和马克之间的聊天记录而受影响?
“等等。”爱德华多沉声说。
马克的脚顿在门口,他背对爱德华多站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华多,你不能这样做。”
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声音里的情绪已经不能很好地被压抑住:“我说过,你赢了。”
爱德华多毫不心虚地点头:“谢谢。”
马克茫然地盯着爱德华多的脸,他不近视,但爱德华多的脸却出现了一些重影,这未免太过了,爱德华多凭什么再叫住他?他凭什么在做出死亡宣言后再若无其事的叫住他?
无处排解的痛苦挤满了他的躯体,再压住他的灵魂,他已经不太能听清爱德华多在说什么。
爱德华多说话的口音还是这么容易粘连,他应该改一改,马克心想。
爱德华多把马克拉进屋子里,再关上门:“我听说了某件事。”
“什么?”
“聊天记录。”爱德华多没去解释他是怎么得知Facebook数据泄露的,他清楚马克会懂他的意思。
马克垂下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只能看见爱德华多的嘴唇在动,耳畔响起的嗡鸣声令他什么也听不见。
“马克,我在说聊天记录,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