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到的时候,青木雪还在路边慢悠悠地踩着树叶。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卫衣长裤运动鞋,长发随意挽了个公主头在脑后,所以此刻蹦蹦跳跳的样子,看起来倒很像是还未成年的高中生。
琴酒将车停在不远处,并没有去打扰她,鬼使神差地,他翻出手机对着青木雪拍下了一张照片,将这一幕定格成为永恒。
干枯的叶片在脚底碎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随着她的动作连绵不绝彼此起伏地响起,很是解压。
往生之人,会变成万事万物。那些逝去的人其实并未离去,而就在我们身边。
她忽然想起来,初次听见诸伏景光的死讯时,她正在海滩上享受日光浴。
很平常的一个午后,然后在带着海盐气息的风里,骤然得知了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
自那以后,每当想起诸伏景光,记忆中总会泛起那温暖而潮湿的海风。
那时的心情早已不记得了,后来在住处发现他给自己的留书时,她只记得自己唏嘘感慨了两天,然后便丢到了脑后。
那封甚至称不上是信的一张纸片,看得出是匆忙留下的,可她却从未想过是在什么场景下,他还能给自己留下一封信。
信上的字并不多,却莫名印在了她脑海深处。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要等树下风暖,等蝉鸣三年,我们再好好相见。”
他预见了未来的离别,却没有预见那再也没可能的重逢。
青木雪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停下脚步,抬头看见星星点点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落在地上变成斑驳陆离的光影。
树下风暖,蝉鸣三年。
我等到了。
而你失约了。
转过身,恰逢一阵秋风起,黑色的保时捷静静驻立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
“我想吃三明治。”
坐进副驾驶,青木雪毫不见外地开口。
“要你亲手做的。”
琴酒会做饭,这她是知道的,而且手艺还不错。
“哼!”琴酒冷哼一声,声音冰凉,“我不是你的佣人!”
青木雪歪头,“可是,黑泽叔叔以前都会亲自做饭给我吃的……”
琴酒眉头一皱,眸中神色复杂地向旁边瞥去。
她全都想起来了。
“知道了,别撒娇。”
青木雪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她什么时候撒娇了。
秋日的温度降得很快,一阵阵的秋风彻底送走余留的温热,为冬的到来铺造一个完美的欢迎式。
青木雪又在作画了。
上一次贝尔摩德送来的颜料一直被放在画室里,她到底也是没舍得用。
窗外树枝上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褪去了浓郁的绿色,开始染上朦胧的灰色。
总要把这里的季节变化都画一遍才好,总要留下点什么,也好证明她真实的在这里走过一遭。
琴酒基本上不会主动给她分派任务,大大小小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操心,她也就成了闲人一个。
其实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那个哥哥了。
自从游乐园放她鸽子那天以后,已经过了三天,却始终不见青木川的人影。
这就不正常了。
但若要说他出了什么事,青木雪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凭他的本事,能伤到他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所以……
这是他自己躲了起来?
还是不太对,好端端的没什么事他躲什么?
况且前一秒还把自己约了出来,下一秒就不见踪影,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他要是有什么计划,根本不会把自己牵扯进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事出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
青木雪有些烦躁,连带着手下的力度都没有控制好,一幅即将收尾的画硬生生下错了笔。
画笔被扔到一边,青木雪下楼想要给自己倒杯冷饮。
只是还在台阶上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琴酒,难得终于换掉了那一年四季都没变过的黑色风衣,摘掉了常年遮住眼睛的帽子。
今日的他,换上了白色的宽松高领毛衣,休闲的米色长裤,一头白色长发散落在手边沙发上,远远看去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柔和感。
其实琴酒长得一直都很不错,五官比例匀称而出色,眼神深邃,面部线条冷硬而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