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妮是十岁那年来到大姨家的。
此后的六年中,她像朵逢春的花朵般开始绽放,直至读高中住校后才再次回到葛家。
葛春妮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大姨查出了食道癌晚期,仅仅几个月,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林竹以为他们搬了家,便和王英母子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谁想老刘竟然撵到这来,她顾不上再追问周小周了,肺管气炸般打骂葛春妮。
林竹和葛春妮两个都是狠角色,一个下得了手,一个挨得住巴掌,一个心不疼,一个肉不疼,娘俩没一个哭的……老刘像个拉磨的驴子般围着她们转圈圈。
打人的和被打的终于停下来后,老刘蹲到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嚎什么嚎,刘向阳我告诉你,我再不好,也是葛春妮的妈,你和王英少掺乎我们家的事情。”
老刘大名刘向阳,是他那八级工的爸爸起的。
葛春妮一直嫌这名字土,只喊他老刘。
“老刘你先回学校吧。”
葛春妮掏出手绢给老刘擦眼泪鼻涕。
老刘仍然抽抽嗒嗒哭个不停,那些落在葛春妮身上的巴掌比打在他身上还让他疼。
“没出息,赶紧滚蛋。”
葛春妮把手绢塞进他手里。
这个动惹恼了林竹:“不知羞耻,以后别回家了,我权当没有生过你!”
林竹比巴掌疼十倍的话摞了出来。
“妈,我四岁那年是不是就不该回去的?”
葛春妮的嘴角唚着一丝笑,
可让人觉着比冷风刮骨还难受。
林竹一愣,那么小就记事了?还是王英后来告诉她的?这么说她原来问的肺结核什么的话,是有意问的……她只觉得脊梁一片冰凉。
……
大姨的葬礼过后,葛春妮没和母亲再正面交锋,骑上车子悄然回了学校。
毁灭与永逝,世间让人悲恸的两种暴力,短短几天之内全让她品尝了——母亲最看重的“名声”和她最在乎的亲人,均被看不见的魔掌洗劫了一空。
她想躲起来疗伤,等结的痂脱落了,才可以抵御新的刀枪。
大课间时,庞新枝拉了葛春妮到操场边的双杠前说话。
庞新枝说阎红杏的父母来学校好几趟,要学校处罚她,又说周小周的母亲也来找她了……
葛春妮一跃跳上双杠:“这下全学校的人都该和我划清界线了,怕被我猥琐的臭气给熏到。”
“就算你是硫化氢,我也不会被熏跑。”
老刘贱嗖嗖地凑了过来。
“还疼吗?”
他问了只有她能听懂的话。
她摇摇头,伸出了手:“拿来——”
“我可没欠你钱哦。”
“拿来——”
葛春妮的声音里不无威胁,“敢给我弄脏了试试……”
“回来的路上丢了……”
老刘掻掻头。
其实被她说中了,那块白手绢给他用的又黑又脏的不敢拿出来,不然会被她打死。
葛春妮抬脚踹向他。
“葛春妮——你的信——”
何晓慧在教室门口冲她喊。
西伯利亚寒流快速攻
占了葛春妮的脸,却不得不走过去。
何晓慧就像周小周异父异母的亲姐姐,据她自己和周小周佐证,两家父母交往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