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周抓挠着短短的头发,“嘿嘿嘿”地傻笑着。
“还有,不要张嘴闭嘴就是让你爸怎样,要学会扔掉拐杖走路!”
周小周被点穴般僵在那里,看着她越走越远。
……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比什么都值得……阎红杏的脚尖是咬着春妮的脚后跟进办公室的。
葛春妮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翻看设计图。
阎红杏佯装看手中的资料,却从纸张的缝隙里观察葛春妮。她今天刚走进厂大门,就遇到王丽丽了。
王丽丽大学毕业后也回到了青花,托关系进了最为红火陶瓷厂,在人事科上班。
阎红杏从包中拿出一条纱巾送给了王丽丽,说专门从国带给她的。王丽丽一边道谢一边将她拉到旁边咬耳朵,说葛春妮获奖还当选了省陶协的理事。
阎红杏学的不是设计专业,她进入设计部后干的是资料管理员的活,但一股妒火还是按耐不住地冲天而起了。
她心内的巫婆之鼎沸开始翻滚,觉得自己被葛春妮唯唯诺诺的样子骗了,因此给同事们分糖时看到春妮不屑的眼神后便开始借题发挥。
春妮知道她在看自己,毫不示弱地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她笑,清澈,透亮,不藏纳任何污垢。
欺负拥有这种眼睛的人会有疼痛感,会觉得庸俗不堪,会感觉自己在用浅薄对垒深厚,会产生羞愧……可这些廉耻感只适用用于常人,阎红杏的良心是由不会疼痛的特殊材质制造的。
葛春妮无可奈何地被阎红杏的目光砍剁着,继续装孙子的念头曾在大脑中一闪而过。可她知道这个口子一开,自己以后在她面前就只能当孙子了,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有铁甲护体。
半下午的时候,顾主任突然喊春妮接电话,这才将她从阎红杏的目光恐怖主义中解救出来。
拿起话筒后,母亲焦灼的声音传来:“春妮不好了,咱家出事了……”
早上上班的路上,春妮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她的左右眼竟然一起跳。
阎红杏找茬后,她的右眼突然不跳了,以为祸事过去了,母亲的电话却让她被从天而降的雷劈中了,穿过身体,在脚下的地壳中爆炸开来。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放下电话,她都没顾上向顾主任请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办公室,骑上车子朝葛氏印刷厂冲去。
林竹玉在电话中说省工商局的人突然带着车队到厂里检查,以版权有问题为由,将仓库里大批的字帖和图书等货物装车运走。
看来人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然不会带着车队来……
春妮赶到时,现场乱一片糟糟的,有几辆大卡车停在厂门外,有一辆正从里面缓缓驶出来,上面装满了货物。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着黑毛衣、牛仔裤的女人和一个精瘦的矮个子男人跟着那辆车出来了,指挥着它停靠到一边。
男的爬上车清点数目,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分钟后他下车,指挥着另一辆卡车驶进了厂里。
林竹玉焦急地站在那女的身边解释:“同志您听我说,这些字帖和图书是有委托印刷合同的……”
“林竹玉,我重申一遍,那些委托合同是真,但附的版权信息是假的,这些都属于盗版东西,必须没收——”
“没收”两个字砸痛了林竹玉的神经,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悲愤:“不能你们说假的就是假的吧,这个需要有人出来鉴定一下的吧?”
“我们是省工商局稽查总队直属大队的,我说的话就是鉴定结果!”她的声音不高,但充满了硬梆梆的蛮横和权威性的不能通融。
葛春妮将自行车支在旁边,走了过去。
“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春妮问。
“哟,又来一个,林竹玉,你还是让葛国贞出来说话吧,他是法人,你们谁也替代不了他。”那男的说。
“妈我爸呢?”春妮问。
林竹玉见是她,仿佛救星到了,一把将她拉到旁边,压低了声音说话:“春妮,你快给小周打个电话吧,要他和他爸说下,看能不能把他们给拦下来……”
“可是妈——”
“别说了,你爸这时候不能出来,万一被他们带到省里就麻烦了。我给工商局的宋科长打电话,她什么也不说就挂断了,看来事情有些大……”
林竹玉强作镇定,可从她苍白的脸色和同脸色一样苍白的嘴唇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