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派他去和威尔林公司对接业务。受何晓慧拼命三郎的工作劲头
的影响,周鹏飞也开始认真钻研外贸,还买了一堆相关的书籍。
颓废的衙内竟然变成了一个勤奋上进的人,这个信号让阎红杏警铃大作,她几次暗中跟踪,也没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开始走群众路线,和周鹏飞的一个女同事拉近乎,几次小恩小惠后,套出了重要情报——何晓慧回来了。
她认定周鹏飞的变化和何晓慧有关,嫉妒迅速发酵成憎恨。但她知道何晓慧是个真会动刀子的主,不敢找她麻烦,便把一腔怒火发泻在了周鹏飞身上。
周鹏飞下班回家看书、钻研业余时,她就在那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指桑骂槐。周鹏飞惹不起躲得起,吃过饭就往图书馆跑,让她用力挥出去的拳头打在了棉花垛上。
这时候春妮好巧不巧地怀孕了,婆婆对她的偏疼偏爱像妯子般剜着阎红杏。
她开始摔锅打碗,说瞎金贵个什么劲儿,怀的又不是龙种,说亲娘和后娘就是不一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只能吃糠咽菜……
周鹏飞的耳朵都被强行磨出了茧子,捂住耳朵吼:有本事你也怀个给他们瞧瞧。
阎红杏跳得有三尺高,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都多久没交公粮了,她又不是生活在女儿国,喝点水就能怀孕。
她的嗓子像个人肉型高音喇叭,飞出周家,让半条胡同的人都免费饱了耳福。于是周家的门外便常聚着一堆街坊邻居,想打探点新鲜佐料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周书记就碰到过几次。他有些恼怒地将周鹏飞叫过去训斥,让他们两口子以后注意点形象。
可这种事情的主导者永远是阎红杏,周鹏飞不想配合也会被她生拉硬拽地拖下水。
阎红杏采取的是“一日三骂”政策,内容越来越劲爆。
为了孙子的健康,每到这时,韩素君就会和周小周带着春妮出去遛弯儿,将舞台留给他们两口子……街坊邻居们充分发挥了互帮互助的精神,很自觉地充当观众,站在周家的院墙跟和大门外驻足聆听,不时再品头论足一番。
于是“周鹏飞身体可能有毛病”一事便成了整条巷子皆知却密而不宣的事情。
面对她的一日天骂,周鹏飞只能消极应对,能躲就躲,躲不开就拿团棉花塞住耳朵。
这天阎红杏又单方面宣战了——“周鹏飞你个熊货,我知道何晓慧回来了,你是不是把公粮交给她了,才让我当寡妇……”
周鹏飞的耳朵里塞着棉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继续大声背诵商务英语——“guerrilla
marke(地推营销)”。
没有对手的擂台是了然无趣的,阎红杏走过去扯掉他的棉花,继续吼:“说,你昨天去省城是不是跟何晓慧鬼混去了?何晓慧那个贱人,偷人偷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晓慧是周鹏飞的底线,他想都没想,一个巴掌便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么久了,她一直骂,他一直受着。她认为自己的手里攥着周家的短,周鹏飞便只能当任打任骂的狗,谁想这条狗今天竟然咬她了。
阎红杏不设防地摔倒地,刚想爬起来和他拼命时,他猛然又踹过去一脚,将她踢到旁边,自己夺门而出了。
周鹏飞像头发疯的狮子般冲出院子,冲破邻居们窥探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跑了起来。
周书记正好下班,腑下夹着公文包低头朝家走。
周鹏飞没头没脑地盲跑着,将迎面而来的父亲撞了个人仰马翻,连扶都没扶他,继续朝前跑去。
他越跑越快,跑出禁锢他的胡同,吵杂的大街,来到离何家不远的广场上,站在那空阔的广场中央,看着空无一人的戏台……
当年他和晓慧两个喜欢跑到这里来看戏,看《穆桂英挂帅》,看《对花枪》,看《朝阳沟》……晓慧很喜欢《朝阳沟》里栓保唱的“咱两个在学校,无话不谈”的那一段,他便唱给她听。
如今广场还在,戏台还在,那个喜欢听他唱戏的人却不在了……
戏台的拐角处有个电话亭。他走过去,掏出一张ic卡插进去,开始拨打晓慧的电话。
业务的关系,两个人互换过名片,他只一眼就将她的号码牢记在心了……可这么久了,除了用办公室的电话同她谈公事外,私下里他从不敢用自己的手机打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