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一骨碌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戴上了头盔。幼儿园毕业后他
就不愿意站在前面的踏板上了,说男子汉那样子太丢脸。
葛春妮这才清醒过来,问那么急干嘛。
文韬说贺子怡妈妈要追过来了。
王丽丽为什么追儿子?葛春妮狐疑着正要问文韬时,王丽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陶瓷厂关停前王丽丽调去了镇政府的财政所上班。因为生活的滋润,整个人比原来圆了一圈。
“葛春妮,看你教的好儿子,弄脏了我的鞋子还想跑……”她抬抬脚上铮亮的皮鞋,上面粘了块口香糖,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春妮眯眼看向后座上的周文韬:“是你干的?”
“……”文韬低着头没说话。
“周文韬是不是你干的,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错事情要道歉!”春妮的声音严厉起来。
“我不道歉,她和别的同学妈妈说你势利眼,说你嫌贫爱富马上就遭报应了,文印店要关门了。”小文韬倔强地说。
春妮心里咯噔了一下,蓦然明白了什么,冷冷地看向王丽丽:“看来你对我很关心啊,连我的店干不下去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丽丽的脸色涨成了一块新鲜的猪肝:“我怎么会知道,我每天在单位忙得要死,不像你这种无业游民那么清闲。”
“我知道,那天小卫叔叔来家和我爸爸说的……”贺子怡在旁边怯生生地说。
所谓的房子改造果然是个阴谋。
春妮将文韬抱下摩托车,轻柔地对他说:“儿子,别人做错事是他们不对,但我们不能用错误的方式来惩罚他们,你要做个好孩子,来,向子怡妈妈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小文韬低着头说。
……
建筑公司给了春妮一周的时间要她将店铺腾空。
因无力改变,春妮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插手自己的生活,按照废旧家电的价格贱卖了店里的所有设备。
刚开店时的那台复印机已经用坏了,现在这台刚从福建人那里买来不久,来时九成新,现在还有八点五成新。春妮跑了几家单位问要不要?人家问能不能开发票?春妮只好哑然走人了。
一些东西用久了,就成了朋友,甚至成了家人。春妮眼睁睁地看着电脑、打印机、复印机等“家庭成员”被收旧家电的老胡搬上机动三轮车,心被针扎一样难受。
近八万元的设备,卖了不到六千块钱。就这老胡还说,电脑他是按照二手电脑收的,买来给儿子用,否则钱更少。
春妮苦笑着说谢谢你。
昨天春妮就给似锦打电话了,说今天店里要彻底清空了,他也是股东,过来看看吧。似锦嗯嗯啊啊着,今天却没有来……
有些东西老胡和春妮两个人合力都搬不动,喊了隔壁小饭店的老板来帮忙,可三个人仍无法撼动它。
正好瘦猴进店来复印。春妮正想赶他走时,他嬉皮笑脸着说,老板娘就让我最后沾一次光吧,然后径直走过去将拔掉的插头又插上,自己给自己复印了几张身份证后又拔掉插头,主动伸手帮忙搬机器。
见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看自己,瘦猴笑着说,别看他瘦,可浑身踺子肉。
或许他说的是实情,那台沉重的复印机果然轻松搬了起来,放到了外面的机动三轮车上。
瘦猴拍拍手上的灰,对春妮说对不起,请原谅后拿起复印件走了。
春妮摇摇头,去搬桌子上的封塑机,发现下面竟然压着两张百元大钞。她知道是瘦猴留的,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那辆破破烂烂的蓝色机动三轮车终于发动了,愤怒地落下一团黑色的浓烟,没了踪迹。
春妮像告别亲人似的朝它挥挥手,告别了这些年的辛苦付出。
一种混合着疼痛和无奈的情绪,持续而缓慢地折磨着葛春妮。她锁上空空如也的店门,将钥匙奋力扔进路边的绿化带里,骑上摩托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马路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远远地,她看到那辆载着电脑复印机的三轮车停在路口等信号灯,便加大油门跑追了过去,想再多看那些老朋友们一眼。
谁想等她接近时,红灯亮了,三轮车冒着骄傲的黑烟跑了,她给拦了下来。
另一个方向,一辆蓝色的摩托车闯着红灯快速冲了过去,老胡的三轮车躲闪不及,撞在了一起。
摩托车和三轮车同时侧翻,三轮车上的东西嘭嗵作响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