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贾环、贾瑞等一十七名十五岁以上男丁,发配京郊皇庄为苦役。族中十五岁以下男丁共九人,发配宗人府为奴。族中家人,以及贾府亲族之薛、王、史、赵、周、尤、秦、李等族之近亲男丁、管家、小厮、随从等余党共一百零六人,其中有恶行之三十七人,杖杀;其余人等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族中女眷,凡三十五岁以上者,发配辛者库为奴。族中女眷,三十五岁以下者,发配宗人府为奴,一律交和亲王看管发落。族中所有家产,一律充国库。宁荣府邸、庄田,一律充国库。其金陵旧宅,收归官有,交两江总督处置。其省亲别院大观园一宅,因虚耗国币所建,收回大内,赏和亲王为行宫。
如此发落,明眼人皆能看出,雍正已大大从轻处置贾府男丁,并将女眷皆赏与弘昼。宗人府、内务府、大理寺、理藩院、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皆为察言观色、仰人鼻息之辈。宫内外皆视大观园为皇帝赐和亲王封王后之首座行宫,贾府女眷则为皇帝赐和亲王之首批宫奴禁脔。
大理寺即刻会同顺天府前往贾府执行。将男女丁眷分别处置,遣送一众男丁发配或收押,却将所有三十五岁以下女眷皆赶入大观园,以待王爷前来发落。
内务府亦不敢怠慢,一面遣太监妇人入大观园看管打扫,一面赶忙派遣大内嬷嬷、老宫女乃至掌事太监入大观园,向众女宣讲规矩。虽未明言具体内容,但多是宫中旧例及礼仪规范,只称此处日后为和亲王爷行宫,一切皆由王爷定夺伺候规矩,恐不合王爷心意。连六宫掌事太监夏守忠亦亲至大观园,对几个要紧之人吩咐良久。
宗人府、内务府、詹事府揣摩王爷心意,恢复大观园月例钱粮,定立日常用度供给,又派遣小太监、小丫鬟、老妈子入大观园伺候,以防园中女子受冻挨饿,失了王爷体面。
王府气度自是贾府难及,其月例钱粮、精美用具、金银器皿、吃穿用度、使唤下人,较贾府掌管园子时多出数倍不止。各处打点停当,只待和亲王爷驾临大观园。
弘昼至此,方觉此事处置尚妥。一边命王府为大观园供应各类钱物,一边思索如何安置这些贾府女子,使其各得其所,亦能让自己不负此机缘,妥善应对,而非仅着眼于儿女情长之事。思索数日后,连朝事亦一概不问,草拟若干安置之策,方唤来丫鬟小月,命其前往大观园传达相关安排。
丫鬟小月自幼识字断文,边看王爷所拟安排,边听王爷解说。虽早有心理准备,深知弘昼王爷行事自有考量,然见此等安排,亦觉条理清晰,兼顾各方,心中暗自钦佩。
此时,大观园中众女正惶惶然,羞愧难安,不知如何自处。一面感念贾家下场远胜传闻,实乃天家恩德。彼时皇权至上,忠君之心深植女德规范。这些女子自幼受教,皆知君威如狱,君恩似海。若雍正真施姘刑,即便未读元春血书,亦无人敢自尽,只得于少妇或处子之躯,等待被野蛮兵丁反复蹂躏至死之惨祸;若发配黑龙江或西北大漠,亦需长途跋涉,远赴他乡,沦为军妓,于塞北关外,受尽千人骑万人辱,京中大户人家娇弱妻女丫鬟,最受西北东北兵丁喜爱,下场必是凄凉。
万万未曾料到,元春血书一封,唤回雍正几分夫妻情分;和亲王竟敢冒险上书求情。雍正亦宽宏大量,将众人赏作王府奴仆。虽难以成为王爷侧福晋乃至丫鬟,充其量沦为王爷行宫之人,然相较前往黑龙江乃至遭受姘刑之命运,实乃天壤之别。
虽一众女子仍面临未知命运,亦不知声名在外之王爷品性喜好、行为态度如何;然如凤姐等有主见且曾历经世事之女子,想法则豁达许多。当即引领众姑娘领旨谢恩。
又过几日,宁荣众美被逐入大观园,此时已非往日小姐姑娘身份,衣食无着,忽得宗人府钱粮供给,日常所需一应俱全,甚至更为奢华。内务府夏公公与嬷嬷前来探视,大内之人言语虽有威严,一面告知众美需谨守本分,尽心侍奉,一面提点众美,既入王府,不可再以养尊处优之小姐自居,需准备好应对新的生活,唯有勤勉努力,方有一线生机。
故而贾府众美,一面渴盼王爷早日有所安排,获一分安宁,以免夜长梦多,命运生变;一面毕竟多为闺阁处女,对未来生活心怀忐忑,念及自己从此身份转变,虽感羞耻,却也只能默默接受。一面为族中众人得从轻发落而欣喜,更盼能以自身之行,为族人再求圣恩宽恕;一面又惧怕王府后续安排不明,众女实难想象未来在王府之生活究竟如何。亦有那等牵挂丈夫父母、叔舅兄弟之人,虽大观园吃穿用度胜过往日,然于她们而言,实则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