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可卿不由得面面相觑,贾府获罪,依着皇帝的旨意 “族中家人,以及贾府亲族之薛、王、史、赵、周、尤、秦、李等族之近亲男丁,管家,小厮,随从等余党凡一百零六人,有从恶行者三十七人,杖杀;其余人等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其实凡是史,薛,王,邢,李,秦,尤族中人丁均有涉及,只是这旨意也含糊,竟然难知发落下场。只是按照园中的规矩,一入了园子,便是王爷的所属之人,再不可有丝毫留恋园子外的俗世,不要说还有旧日丈夫,便是父母兄弟也要抛下,故此不敢打探。只是真正关心挂念之人,似凤姐之念及其父王子腾,可卿念及其夫秦业,尤蓉之父尤赦,湘云其父虽已病故,但是其母何氏,都牵连在贾府大案之中,虽然也是富贵的,其实在皇权眼中,都不算什么,若是以 “杖杀” 处置也是常见,却实实在在难以不挂念的。
毕竟王府小月身份特殊,早已明示便是王爷的代表,可卿等开口欲问,却是终究不敢,甚至都不知何故提起,只那凤姐,心下早就疑心湘云毕竟是闺阁处子,再怎么守礼,却不至于拼这脸面不要,娇憨痴醉头一个用处女身子侍奉了弘昼,怕不是不顾一切献身只为要打听母亲下落。弘昼出了园子,王府小月进来,才有此一言,莫非是王爷怜惜湘云献身,破例传来消息?
想了想,还是凤姐合适开头,便道 “王府小月姊姊…… 我等知礼,即入了园子,家人获罪,是不可再问的…… 若是主子秉国法处置,我等必不敢有丝毫怨怼的……” 这既表明了心迹,其实还是在问下落了。
王府小月一笑道:“王府小月明白诸位姐妹知礼,王府小月也是替冯管家传话,管家的意思王府小月不敢就胡乱揣度,王子腾大人部里议了绞刑……”
凤姐脸色顿时雪白。王府小月忙安慰道:“凤姐姐莫急…… 只是工部上表,言王大人涉案不深,当以从犯议处,皇上也准了,批了发配西山采石场为苦役,理藩院又上表言王大人任九省检点时功劳,年岁大了,服苦役恐没了下场,皇上已经开恩,去采石场也是做个文笔差事了。”
凤姐泪儿顿时夺眶而出,再也坐不得,起了身,就跪在王府小月面前,深深磕头,王府小月忙得要搀扶起来,凤姐却饮泣不肯起来,只哭道:“请王府小月姊姊得便一定回主子…… 熙凤岂有不知的情理,父亲免死又不吃甚苦,皆是王爷其中安排…… 熙凤连侍奉主子都未曾侍奉,自惭色相鄙陋,也未必能让主子欢娱,主子就有如此天高地厚之恩,熙凤…… 熙凤不敢说什么来世报答之类的空话,今生今世,一定用尽竭力,思虑周全,粉身碎骨,也只愿能换得主子欢心片刻,以报主子的恩德万中之一。”
王府小月忙搀起凤姐道:“凤姐姐不必如此…… 只是…… 凤姐姐,今后也不可言及于此…… 园子中诸姐妹其实都是罪余…… 主子庇护是天恩,不庇护也是常理…… 若说报效主子是因为主子庇护,就失了分寸了。” 凤姐忙答是。
王府小月又道:“秦业、尤赦均是从犯,是判了采石场苦役,既然去了,王大人又宽恩得了文职,想来在采石场,也能照应一二的,几位姐姐不用担心。” 可卿,尤蓉忙都答是,不敢再问。
湘云却再也忍耐不住,急急问道:“我叔叔…… 我母亲他们呢?” 王府小月沉了脸色道:“小主……” 湘云脸一红,低头玩弄衣带不敢再言。
王府小月又柔声道:“云小主…… 我今日特地来这里,其实就是和几位姐妹说说此事,主子的家奴朝中众多,你们既然伺候了主子,能照料处自然有人照料,只是王府家法,你们不可再打听往日之事。我今日来一说,也是望你们安心就是了。
你家叔叔伯伯往日待你情分就一般,他们涉案那么深,你又何必挂念他们…… 由得皇上处置便是了,你母亲自然是在辛者库为奴。不过辛者库那些奴才是看眼色行事的,你伺候主子,得主子欢心,听说不仅不吃苦不再做些忒苦累的活计,还说得便要发去后宫厨房做些杂差…… 这便是逃出生天了。“湘云忙也谢了。凤姐、可卿听王府小月话里郑重,忙都低头称是。
王府小月又笑笑道:“既然来开口说了,还有一人也有了下落,想一想还是要知晓一下四位姐姐才是。” 四人见王府小月说得郑重,忙敛容细听。
却说王府小月进园子,见了凤姐、可卿、湘云、尤蓉四人。说起几人的父母下落,安慰几人之心,却特特又说有一人有了下落。
四人忙道请教。王府丫鬟小月便道 “是薛家长子薛蟠。已经定了杖杀了…… 这事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