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仿佛在悠悠荡荡之中消逝无声,若说无声,却又和着风转月浓,渐渐响起……
黛玉年方十七,正是怀春之龄,一直以来,不过以礼法闺贞自束,以纯洁无暇自爱,论起性子来又不肯被俗念所拘,此时被这箫声所动,心情虽不平静,却又仿佛格外的宁和,思绪飘到了天外,思索起诸多事儿来。
心中只道一声苍天,自己竟是个痴人…… 既被王法皇权约束,沦为他人婢仆,竟然还想着什么冰清玉洁,贞操节烈,岂非自欺欺人,岂非俗不可耐。听这箫声缠绵,想来凤妃、情妃等侍奉主人之时,虽有着诸多苦楚耻辱,却也正如这箫声一般,或许也有着别样的情感吧。这深宫寂寞,男子薄情,上天生自己等女儿家,如此玉骨冰肌、花容月貌,难道不正是要历经这世间种种么?这人生苦短,悲欢离合,不正如同这生活中的诸多境遇一般,屈辱悲哀羞耻,或许也伴随着某些时刻的畅怀欢乐而生。自己也曾,偶尔在独处时,悄悄触摸抚弄过自己的发丝、衣角,感受着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情绪,只是如今这处境,又该如何自处呢。
此时但觉口干舌燥,伴着箫声渐渐浓之而来,淡之而去,百转千回,仿佛人已经是昏昏沉沉,心已经是乱乱纷纷,一时眼前光影起伏,竟然仿佛都是人影飘过,有宝钗,有紫鹃,有弘昼,也有熙凤,可卿…… 黛玉心中一阵慌乱,努力定了定神,想要摆脱这纷繁杂乱的思绪,可那箫声却好似有着魔力一般,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让她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黛玉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尴尬又无奈,身为他人婢仆,未来充满了未知与忐忑。她害怕面对那可能会到来的侍奉之事,可又明白在这皇权之下,自己根本无力抗争。她既鄙夷那些为了生存便全然抛下廉耻去讨好主子的行为,可又在心底隐隐担忧,若自己一直这般执拗抗拒,会不会给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带来灾祸,比如紫鹃,比如那些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贾府旧人。
她心里对弘昼是又恨又惧,恨他将自己等人困在这园子里,沦为他的禁脔,可惧的是他所代表的那至高无上的权威,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的命运便如浮萍般只能随波逐流。而对于宝钗、湘云她们的选择,黛玉心里虽有惋惜,却也慢慢多了几分理解,在这乱世之中,为了亲人、为了活下去,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之举吧。
那箫声依旧悠悠荡荡,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黛玉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繁杂又沉重的事儿。她想着,无论如何,自己的本心不能丢,哪怕真到了那不得不面对的时刻,也要尽量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正这般思绪万千时,紫鹃听到动静,轻轻走了进来,看到黛玉坐在床上,一脸怔忡的模样,心疼地轻声问道:“姑娘,可是又睡不着了?这箫声扰得人心里怪不踏实的,要不我去看看是谁在吹呢?”
黛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许是哪位姐妹一时兴起,咱们也不好去扰了人家的雅兴。”
紫鹃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拉过黛玉的手,轻轻摩挲着,说道:“姑娘,您别想太多了,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您的。我知道您心里苦,可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个出路的。”
黛玉看着紫鹃,眼中满是感动,说道:“傻丫头,有你这话,我心里也算好受些。只是咱们如今这处境,未来实在难测呀。”
紫鹃握紧了黛玉的手,坚定地说:“姑娘,不管怎样,咱们一起面对就是了。我瞧着那淑小主、云小主她们,虽说如今侍奉了主子,可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咱们只要熬着,说不定哪天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黛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们是她们,我却做不到那般轻易放下。我这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呀。”
紫鹃想了想,又劝道:“姑娘,我明白您的心思,可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咱们在这园子里,若真惹得主子不高兴了,那可就糟了。倒不如试着顺着些,或许主子看姑娘您这般才情样貌,也能多几分怜惜呢。”
黛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你这话,倒和宝姐姐说得一般了。我若为了讨好而去曲意逢迎,那还是我林黛玉吗?我宁可玉碎,也不愿瓦全。”
紫鹃见黛玉动了气,赶忙赔笑道:“姑娘莫气,是我嘴笨,说错话了。我只是心疼姑娘您整日这般愁闷,怕您身子熬不住呀。”
黛玉看着紫鹃着急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这性子,你也是知晓的,一时半会儿哪改得了呢。罢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陪我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