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袭人却又赶忙恭恭敬敬地向迎春深深万福,行了个礼。迎春心里想着,袭人如今也是个姑娘了,和自己身份平了,哪能受她这礼,忙不迭地就去扶她,刚要开口说话,那袭人已是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并不抬头,脸上一副正色,语气却依旧柔声道:“二姑娘可千万别谦让了,您要是谦让,倒让我没个存身之地了。主子怜惜我,授了我这身份,我受着心里实在是惶恐得很,可又不敢推辞。只是二姑娘此刻遇着事儿了,我却不过是个没什么能耐、没什么见识的,心里只恨自己也难得帮上二姑娘什么忙。还是多亏了奶奶的恩德,既让二姑娘在这儿过夜安置,旁的我不敢说,便是今夜,我总归是要尽力伺候着,二姑娘、四姑娘可千万别委屈了就是了。若是二姑娘还要谦辞,不把我当昔日的丫鬟来看待,那我可成什么人了。便是主子有了什么不高兴的,我自然是愿意用自身去承担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如今,处在这园子里,承受着主子的这些安排,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迎春听她这话,说得如此恳切,又想起此刻自己正大难临头,听着袭人这声声话语里满是情谊,心里越发感动了,眼眶一红,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紧紧握着袭人的手,哽咽着说道:“生受你了。” 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落。
袭人见迎春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赶忙引着凤姐迎春进到内堂,又换到怡红院的书房里,晴雯手脚麻利,已经端上茶水来了,袭人便和晴雯两人又悄悄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凤姐和迎春。而那平儿呢,已经携了惜春,自去外头吃些糖果,还反手将门掩上了,好让里头能安静些。
迎春待屋子里人都走净了,却坐不住了,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一般,又在凤姐跟前,自个儿跪了下去,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就请凤妃姐姐替主子问话吧。”
凤姐看着迎春,心里也是一阵黯然,呆呆地瞧了迎春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第一件,主子问你,那日在天香楼侍奉主子,你所说之事,可句句是实情?”
迎春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诸多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全都翻涌了上来。她本就是个心性温厚、没多少主意的人,此刻回想起那些过往的事儿,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咬了咬嘴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又叩首道:“是,贱奴不敢欺瞒,那日奉主,所说句句是实。”
她顿了顿,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和无奈全都倾诉出来一般,接着说道:“迎春自知过往经历不堪,身份也早已不同往昔了,可事已至此,我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守着自己的本分,听从主子的差遣了,无论怎样,我都不敢有半分违背主子的意思。”
凤姐此刻亦是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心里明白,迎春这话里透着多少无奈和心酸,可自己也是奉命问话,也只能继续问道:“主子知道你要谢罪,还是替主子问的原话,你此前经历了诸多波折,那些旧事主子虽不追究了,可这园子里人多嘴杂的,你且说说,你和之前那些事儿相关的情况,还有谁知晓?”
迎春愣了一下,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答道:“这…… 这都是些羞于启齿的事儿,我从来都不敢和旁人多说的,只有司棋自小跟着我,知晓一二,其余的人,我确实不曾与他们言说过,只是…… 只是不知道二哥哥可曾漏了口风。” 说着,她又想起往昔那些糟心事,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让它落下来,那模样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凤姐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伏着的迎春,心里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还有话问你,自入园子后,你心里可还念着那些过往的纠葛?毕竟那些事儿…… 总归是不好的,主子想知道你如今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迎春听闻这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带着哭腔回道:“我没有,主子姐姐,我怎敢再去想那些,如今我只想着好好听从主子的安排,在这园子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了。”
凤姐听着迎春的回答,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深知迎春的性子,也明白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无奈。可自己职责所在,只能继续问道:“主子还问你,你可有和外面的人私通信函之类的,这事儿主子可很是在意呢。”
这一声追问,虽语气还算平和,可却正戳中迎春心头最惶恐惧怕之事了,她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下,身子一软,眼前都有些发黑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赶忙拼命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