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晴雯想着既然在这园子里,一切自然是以主子受用为要紧之事,她这话一出口,哪怕是调笑的意思,迎春也不好再一味推辞了,只能尴尬地陪着笑了笑。王夫人见晴雯似乎不是随便说说,是真心这么觉得,也就顺着说道:“既如此,那就依着晴姑娘的意思,把这衣裳给迎丫头吧。”
晴雯心里明白,虽说迎春不是王夫人亲生的,但自从元春入宫、贾珠亡故后,王夫人膝下没了子女承欢,难免觉得寂寞,所以对待迎春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迎春还处在这艰难的处境当中,想必她们母女俩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自己在这儿待久了也不合适,于是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王夫人又开口说道:“如今迎丫头这边,主子既然还没做什么发落,总不好再让惜丫头也跟着受牵连。小姑娘家家的,主子都说了要让她进学修艺,老是不去学里怎么行呢。我寻思着,今儿这天儿挺好的,想来李纨媳妇那儿的学塾今天也要开学念书了,惜丫头还是去学里比较妥当些。晴姑娘,你就带着惜丫头出去吧,叫入画陪着一块儿去稻香村才好,我呢,就和迎丫头再多坐会儿,你看这样可好?”
晴雯听着王夫人这话,心里头微微一动。她听着王夫人那称呼里带出的 “迎丫头”“惜丫头” 倒也没觉得有啥,可这 “媳妇” 一声称呼李纨,晴雯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妥当了。她想着,李纨以前好歹也是个尊贵的小姐,虽说现在主子对她的召幸不算多,可位份终究是摆在那儿呢,比王夫人还要尊贵些,王夫人如今却像是忘了李纨曾是儿媳这身份了,想来也是这园子里的种种变故,让大家都变了样,真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可叹。不过晴雯也没把这心思表露出来,只是笑着说道:“太太您太客气了,说哪儿的话呢。我,还和以前一样,就是个丫鬟罢了,四姑娘那可是主子呢。既然在这儿了,哪还用得着再找别的丫鬟陪着,我自个儿陪着四姑娘过去就行,也费不了多少事儿呢。”
王夫人听了,便让惜春跟着晴雯准备出去。刚要走呢,王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又说道:“姑娘稍等一下。” 说着,就转身从里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描银线的锦缎包裹来,说道:“这里头有几件衣裳,是给学里的姑娘们替换用的,既然要去李纨媳妇那儿,正好一并带过去,这样不是更妥当嘛。” 晴雯赶忙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那包裹,便带着惜春往外走了。
晴雯这会儿心里可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怠慢,她先是回自己房里找来了入画,叮嘱她带上书、纸张、墨这些学习要用的东西,又招呼了几个粗使的丫头跟着,这才往稻香村去。经过昨天那遭事儿后,晴雯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总是七上八下的,做什么都格外小心,仿佛自己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她看着园子里的一条条小路、一座座小桥,还有那斑驳的树影、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都觉得好像处处透着一股让她不安的气息,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在暗处盯着自己似的,所以她也不敢走那些偏僻的小路,只敢沿着大路走。偶尔回头看看自己领着的这一群小女孩儿,她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胆小了。
再看看身边的惜春,这小姑娘年方十二岁,正是女孩子像花骨朵儿一样,将要绽放却还没完全开放的美好年纪呢。惜春打小性子就恬淡安静,乍一看上去,和迎春一样,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性子,可实际上,她骨子里聪明着呢,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针黹女红,学起来都特别顺手,府里的人都夸她有当年元春的那份才情呢。她对诗书经文也挺感兴趣的,就是长辈们担心她读多了那些老庄佛经,性子变得太清冷了,所以平时不怎么让她多读。自从进了园子,和迎春住到一块儿后,她在贾府小姐辈里算是年龄最小的了,大家都怜惜她还没怎么好好享受千金小姐的福气呢,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困在这园子里,成了禁脔女奴,虽说年纪尚小,身子都还没长开呢,可谁知道那弘昼要是哪天一时兴起,想要对她做那等过分的事儿,哪怕她还没长大,也只能无奈地承受,拼死供弘昼发泄欲望了。正因为大家都心疼她,所以平日里对她更是格外照顾了。像宝钗会教她画画,黛玉会和她说说诗词,湘云也乐意教她识字,而惜春呢,最喜欢去湘云那儿学琴听经了,大家也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会儿迎春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她总是暗暗想着,自己这妹妹迟早有一天要面临被主子欺负身子的厄运,心里头虽然特别疼惜她,可又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气。所以,迎春就想着平日里多给惜春打扮打扮,让她能开开心心的也好。这会儿再瞧惜春,只见她身上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