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场梦境,哪怕她真正能帮到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傻子,她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拉他一把。
“谢无舟,你还记得外面的模样吗?”她仰着脖子,一脸严肃地问着,话语中甚至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你记得天空是什么颜色吗?记得太阳是什么温度吗?虫鸣鸟叫,你有多久没有听过了?日升月落,你有多久没有看见了?”
“这里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她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问道,“你怎么不在意呢?你怎么就习惯了呢?”
她看见谢无舟张了张嘴,仅仅一瞬,便又跟做错事了似的,低下头去,选择了继续沉默。
嗐,她今天还就不闭嘴了。
说什么也要让这笨蛋意识到自己没有错!
为了让自己说话更有气势一点,鹿临溪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双翅叉腰、居高临下,俨然一副长辈准备好好教育晚辈的严苛模样。
鹿临溪:“我问你,你被关进来时才多大,能犯什么不得了的大错啊?”
谢无舟:“……”
鹿临溪:“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谢无舟:“……”
鹿临溪:“那你想过离开吗?”
谢无舟:“……”
鹿临溪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某句如雷贯耳的经典台词——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像个木头一样!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变了,先前她看到谢无舟无语时可嘚瑟了。
哪像现在,要不是没有手,真恨不得掐着他脖子逼他开口说话。
“你又不说话了!”大鹅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快要把嘴怼到谢无舟的鼻梁上了。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看上去一定非常的阴森且幽怨。
谢无舟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后仰些许,很小声地开了口。
他说:“我,我娘说过,会来……接我回家,”
鹿临溪追问:“那她后来有来看过你吗?有想办法给你传递过什么消息,哪怕一次吗?”
谢无舟:“没,没有……”
鹿临溪:“……”
许是不忍再那么咄咄逼人,她向后稍稍退了两步,回到了小花盆的边上。
一千七百年,一个母亲要是想救自己的孩子,真能那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也许那位母亲早就放弃了,只剩他还抱着那一丝念想,在这个鬼地方傻乎乎地等着。
有些话虽然很残忍,但早点认清真相,不一定是件坏事。
“你不要总盼着她会来接你,她要真能来接你,你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鹿临溪话到此处,不由轻叹一声,“其实,你该自己想办法离开的。”
谢无舟:“我知道。”
鹿临溪:“你知道?”
谢无舟:“我不傻。”
鹿临溪:“额……”
谢无舟:“我没有等她了。”
鹿临溪:“……”
有那么一瞬,她似恍惚了一下。
谢无舟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产生了一种仿佛身处梦外的错觉。
其实不只是语气,那一刻他的目光也是无悲无喜的,就好像她真正熟识的那个反派,早就已经把什么都看淡了。
是啊,梦里梦外的他们,归根结底还是同一个人啊。
谢无舟可太聪明了,聪明到可以不动声色,便用最小的代价轻易掌控一切事物。
从前的他,就算什么都不懂,又能傻到哪里去呢?
她还是想当然的忽略了太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困在这种地方,我替你感到不甘……”
“你说的这些,我想过,也试过……可我,真的做不到。”谢无舟沉声说着,眼底似有不甘,可更多的是麻木。
鹿临溪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谢无舟的嘴里听见“做不到”这三个字。
分明他说过,这世上他做不到的事很少。
可此时此刻,他却像认命了似的,那么认真地告诉她,他是真的做不到。
谢无舟:“我想不出缘由,也逃不出此地。”
他很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平静得好似早已心如死灰。
“如果有些事,一直记着念着,不愿放弃,却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太累了……”他看着大鹅的眼睛,轻声问了一句,“那么累,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