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不敢赌。
明帝当即去了翊坤宫。
有些话总要亲自问过才能放心,他不信娴妃有如此野心,但也不解她此番用意。
她和盈昭媛二人从未势同水火,又一同陪他白手起家,不该如此的。
翊坤宫中,娴妃一袭素衣,未施粉黛,未戴钗环,像是已经静静等了许久。
还是那副柔柔的嗓音,“陛下终于来了。”
明帝开门见山道,“朕都知道了。”
娴妃抬起眼问:“那陛下全然信了吗?”
明帝冷冷道,“你不会要告诉朕,闻人一族包藏祸心,母后和盈昭媛狼狈为奸构陷于你吧。”
娴妃摇头轻笑:“自然没有。母后一心为了陛下,盈昭媛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是为何?”
娴妃突然激动而起,带翻了面前的小茶几,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她吼道,“凭什么她的父亲能回京任职!凭什么我的父亲只能一辈子镇守边关!
陛下难道不怕闻人氏外戚专权,功高震主吗!”
她突然平静下来,又自顾自说着,“陛下自然是怕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只允许臣妾生下一个孩子,给臣妾长期服用菖蒲了。”
明帝眉心一跳。
她说的不错。当初明帝要借兖州势力站稳脚跟时,迎娶了兖州武官之首忠武将军的嫡女陈令妍,并与她生下一女。
后来明帝在兖州逐渐如鱼得水,对兖州陈家也多有提拔,还清了当年恩情。他又怕陈家水涨船高,于是命府医在陈令妍的日常补药中动了手脚。
菖蒲性温,能开窍醒神。但《本草新编》中记载,“菖蒲煎水,妇人常服,可致不孕。”
陈令妍常常喝的补药便都是用菖蒲煎了的水熬制而成。如此长年累月下来,她再无怀孕可能。
见明帝不语,娴妃又问道,“难不成臣妾说错了吗?”
明帝大方承认:“你是如何得知?”
她避而不答,反而问起明帝:“陈氏一族和闻人氏有何不同?陛下为何不怕闻人氏所处?难不成就因为是陛下母族吗?”
“闻人氏乃文臣,文臣和武将,终是不同的。”
娴妃自嘲一笑:“陛下还用得着陈家镇守边关,所以要我在宫中身居高位安陈家的心;可又用不着一个武将外戚树大招风,所以绝了臣妾再生育的念想。”
她复又追问:“那其他人呢?王府那么多人,那么些年,竟无一人再有所出,难不成也是陛下所为?”
“未曾。”明帝摇头叹息道,“可能是上天也在惩罚朕吧。”
娴妃沉默,困扰她多年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也不再吝啬告知明帝他想知道的:“父亲多年前任职京中之时便留有暗线。
陛下登基后,父亲爱女心切,将暗线悉数给了我。京中天花一事,便是他们告诉我的。
但陛下不必担心,他们没有那么手腕通天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父亲给我自保用的罢了。菖蒲一事,父亲也不会知晓。”
她终究还是爱着明帝的,未曾想过伤害他。
明帝倒是知道陈家在京中有些人脉,也知道他们不参与朝堂斗争,便没有在意,没想到一时不察竟险些酿成大祸。
“陈将军让你自保,你却拿他们杀人,仅仅是为了泄愤吗?”
“是。”娴妃挑了挑眉毛,“上天庇佑母后,只可惜闻人馥郁也福大命大呢。”
明帝看她毫无悔改之心的样子,只觉陌生。
两人相顾无言。
明帝张口唤了吴德昌入内,吩咐道:“褫夺娴妃封号,降为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