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大巫祝的一声高呼,巫师们停止了歌唱,祭祀结束了。
大巫祝抬起手来,在装在仙榻壁上的一块玉玦上轻轻拍了一拍,一面透明的盖子悄无声息地从仙榻下头翻转起来,盖到了仙榻上。立即便有几名强壮的羽人飞到仙榻旁,似乎要将容纳族长的仙榻搬离祭坛,围观人群中哭泣之声此起彼伏。
老叟走到大巫祝身边,行礼说道:“原来要收服凡间的灵兽,竟要用如此手段,今日得见真相,真是……大开眼界。”
大巫祝脱下被染成白色的长袍递给身旁的巫师,淡淡说道:“那些灵兽本来都是平凡生灵,之所以化灵,皆因此物入体,故而能筋骨强健变化万端。然此物本相奸邪,只顾贪图食欲兽欲。若是气蕴不足意念不定者,即便是人,也会被占去神志任凭摆布,祸乱世间。虽然此物该诛,但如今唯有此法,方能挽留族长性命。”
老叟旋即又问:“这蛊虫入体,能否助他恢复神志,醒转过来时会不会被那蛊虫占了身体?”
大巫祝答道:“恰恰因为他伤重难治,恐难醒转,才会用此物保他性命无虞,不然,就是犯了长生的禁忌……玄鸟星官曾说,此次樊星衡及其族人助力有功,等天帝再次下凡之时,会谏言天帝,为樊星衡讨个功名,到时位列仙班,族人飞升。”
老叟不住地点头:“好好好,如此这般我便良心稍安,也不用怪我硬拉他去打仗了。”
大巫祝抬手在透明的仙榻盖上轻轻一挥袖,盖上浮现出几排爻号,等他轻点了几个爻号,透明的表面随即呈现黑色石制的表面,整个仙榻就又变成棺材一般的模样了。
目送众人将仙榻搬走,老叟大声说道:“樊兄,不必担心,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么?你放心,往后我会派弟子护你世代周全,看谁人敢来骚扰你清梦。你啊,就好好在里边安睡着,等上仙再下凡时,定可救你性命。”
“坎!”
但见老叟突然伸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圈,周遭众人的动作全都应声停了下来:“这也没啥用啊,无非就说明服侍神仙的十巫中的那个巫凡其实是个羽人,有啥意思。”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大巫祝正在慌慌张张地摸索着自己的腰带,说话的声音颤抖:“这物事,原来是活的?”
老叟不以为然地说道:“怕什么,怕你做梦的时候它钻进来?你不是看到了吗,没有仙泉这物事活不过来。方才入泉水时,你身上又没带着。”
大巫祝这才缓过神来,镇定片刻说道:“这个大巫祝,就是巫凡吧……陆离先生也是十巫,他们怎么能活这么久的?对了!山庄樊家长辈之上,还有一位老老,年登百又十八,平日里都在祖宅中并不现身,只有祭祖大事才会抛头露面,难不成就是巫凡本人不成?”
闻言老叟的语气不置可否:“那也未必,这不过是个头衔罢了,历来都有后人延续传承,又不一定非得是本人。不过我倒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戗刀门和你们山庄关系还真是渊源甚远。”
说着他看着自己一双枯槁的双手喃喃道:“太太太太——师祖,原来戗刀门早在战国时就是镖局了啊?”
“那甲壳人和苍灵似乎颇有渊源,是不是说苍灵还能将表皮化为硬壳?”大巫祝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喃喃说道:“我看见那甲壳人被分尸的时候,身上掉出来一件物事,是不是陆离先生要找的?”
老叟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未必不是……”说到这里他又抬手想要画圈:那啥,我说星官啊,这和我俩没啥关系啊,还有啥可看的吗……”
圈才刚画到一半,忽然面前又飞来一只萤火虫。
“这就来了?梦字诀,离进!”
……
还是在那个云雾朦胧、光线昏暗的井中洞室,不,还是在那玄鸟星官的腹中,身旁的几具石棺,不,几具仙榻之中,不知道是哪些樊家的祖先正在沉眠,至于头顶那些交错的锁链,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当年长矛穿身而过留下的了。
目送身边的老叟再次变回了尉迟轩的相貌,轻飘飘几个纵跃跳到了最高处的石台上,云渃这才发现身后的那具仙榻上放着一张昭明铜镜,侧头往镜中一看,自己的形貌也变了模样。
但见此人身量高大,九梁道巾束一头苍苍银发,魁伟身材穿一袭灰布长袍,一字黑眉,目光如电,鼻如玉柱,唇似丹珠,看年纪不过三十左右,模样蔚为俊朗,却是壮年白头。
正自惊讶之间,听见身旁的尉迟轩口中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龙辰风。”
“弟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