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就连陈庆之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给这位傻子的勇气,能跟到这里来的官员也都不是那些泛泛之辈,怎么还有如此莽撞之人?
心里疑惑的同时,陈庆之手上可没有闲着,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扇了一耳光,自己的脸岂不是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想到这,陈庆之微微一撤步,接着双臂便迎了上去,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轻轻一推对方的肩膀。
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包含着极大的力量,恐怕那人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厮居然还敢还手,猝不及防之下,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人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你敢打我?”
似乎还不敢相信,在这么一种严肃的场合之下,自己一个堂堂的富阳县令,居然被一个小厮给推到一边,而且更加可气的,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全都是杭州附近的县令,这下自己岂不沦为他们眼中的笑柄?
想到这,原本白皙的脸蛋腾的一下涨得通红,脑子里面也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重新站好之后,又向陈庆之扑了去,嘴里叫嚷着:“好你个鸟厮,今天不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老子就是不姓厉。”
话音刚落,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厉大人,你在做什么?莫不是疯了不成?”
被这声音呵斥之后,厉景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向前的身子猛的停了下来,等他转过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喃喃道:“对不起,宋大人,下官刚刚有些鲁莽了,实在是这小厮不太懂事。”
“小厮?”宋天南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拉过陈庆之道:“你给本官看清楚,这位陈庆之陈小官人,乃是钦差贾大人请来的贵客,你怎么能把他当成小厮呢?真是胡闹。”
陈,陈庆之?
厉景也不是消息不灵通之人,当然听说过陈庆之这个名字,只是刚刚被人群挡住自己没看到贾昌朝与陈庆之说话的那一幕,现在听到这位少年就是陈庆之时,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连忙拱手道:“陈小官人真的是抱歉,下官鲁莽,适才没能认出你来,还请小官人多多谅解。”
在这种场合下,陈庆之也不愿给别人留下什么不好说话的印象,笑着摆了摆手:“厉大人不必如此,方才只是误会而已,莫要放在心上。”
刚刚发生的一幕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怕是宋天南也不想让贾昌朝看了自己的热闹,便招呼陈庆之跟自己一起到了主桌的位置,指着一个空位笑道:“这里早已经给小官人留了空位,只是一直没有见到你的人影,还不快点坐下,莫要让贾大人等急了。”
我?坐这?
光是看这桌子上的阵容,陈庆之心里就有些紧张,别看自己只认识宋天南跟贾昌朝两个人,可但凡能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哪个不是这杭州府里的头面人物,自己只是一介布衣,哪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起。
陈庆之连忙摆了摆手:“论公,在座的各位都是杭州城里的头面人面,小生不过是一介布衣,论私,诸位都是庆之叔伯长辈,庆之若是能在这侍奉诸位,便已经心满意足,哪有庆之坐下的道理。”
哟,还没想到,这位陈庆之还挺讲究礼貌的,贾昌朝能做到参知正事这个位置,见过聪慧的少年真是数不胜数,但是这里面又有多少能够成材的呢?基本上只占了很少的一个比例,更多的少年都因为年少时的狂傲而逐渐沦为平庸,反倒是那些看起来天资普通、勤奋,肯努力的少年走到了最后。
而在他想来,眼前的陈庆之当属于前者。
年纪轻轻,又有神童之名,虽说前三年县试不中,但光从这一首《暮春漫兴》上看,就知道他的才气未消,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县试应该是能过的,府试、州试也未必能难倒他,不过到了会试之时,他的小聪明恐怕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是一些好高骛远的话罢了,说不定以后又是一个满腹空谈之辈。
这一次,若不是范希文叮嘱自己见一见这位陈庆之,自己对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所以见到宋天南领陈庆之过来时,自己便以为陈庆之会顺势坐下,然后在酒席之上一番高谈阔论,用来彰显自己的博学多才,力求吸引到众位大人的注意。
谁知道,宋天南客气之后,陈庆之居然没有坐下的意思,反倒是主动愿意服侍在座的各位,这一下真的是完全出乎贾昌朝的意料,眨了眨眼睛也分不出陈庆之这是故意而为之,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试探出来的,贾昌朝倒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