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任崝嵘比他高出半个头,垂下眼来看他时,脸颊有一半在路灯的光线之中,另一半则逐渐变暗,令他看不清楚眼神之中的情绪。
&esp;&esp;“任先生,”从安齐的内心深处,这样的一句话忽然冒了出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esp;&esp;他听见任崝嵘笑了起来:“我们是邻居啊,当然见过。”
&esp;&esp;“不,是在你搬过来之前。”安齐略带疑惑地追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sp;&esp;任崝嵘沉默了一会儿,如常回答:“没有。”
&esp;&esp;“你怎么知道没有?”安齐的语气忽然有些着急。
&esp;&esp;月光暗淡,晚风清凉,只有远处餐厅的叫号声,像是计时器的倒数一般,提醒着他们时光的流逝,和现实的存在。
&esp;&esp;“因为,如果我以前见过你,”任崝嵘再次低下头,温柔地看着他,“那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esp;&esp;这话听起来好像带上了点调情,安齐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里泛酸,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难过的悲剧故事。紧接着,他又感受到自己心口深处升起了那一股熟悉的不适,令他皱起眉头,难以回答。
&esp;&esp;任崝嵘立刻便观察到了他的异样,搂着他往车子走去,“很晚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esp;&esp;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esp;&esp;又是一个寻常的日子。
&esp;&esp;在经历过林太太的事情后,邓子追对“寻常日子”可谓是宠爱有加,巴不得每天就是和来送货取货的黑白无常们闲聊两句,偶尔登记几个人畜无害的普通灵体,给家里有过世先人的凡人们烧点东西下去,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浪费时间就好。
&esp;&esp;但鬼王的阴影仍然笼罩在渡通所有人的心头,鬼差们路过时也总不免多问一句“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被现代科技所带起来的轻松愉悦气氛,开始被警惕所取代。
&esp;&esp;邓子追每天都会进入阴阳相交之界,盘腿漂浮在半空中,呆呆地看着黑与白在自己周围无序地流淌着。他最近留意到了,不论是鬼差们处理的怨灵案子,还是界内的黑色光丝,都变得多了起来。
&esp;&esp;“但还在控制范围内……”邓子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没有去联系旅行在外的师父和被期末考弄得焦头烂额的大师兄。
&esp;&esp;但其实比起怨灵,更让他这个中转站话事人头疼的,其实是自己的同屋住和邻居们。海一健不知道怎么惹蓝蓝生气了,每次他过来蹭饭,家里首先会响起堪比恐怖电影音效的猫咪咆哮和尖叫,然后是海一健被猫挠了的哇哇乱叫,再然后就是蓝蓝三天不回家。而任将军成天时而忧郁时而暴躁地看着隔壁的安齐,看累了就唉声叹气,说一大堆他这个现代人听不懂的之乎者也。至于菩萨本人,则每天傻乎乎乐呵呵,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安齐每次回家,邓子追的仪器都能检测到轻微的灵力波动,不知道是他在外面撸流浪猫狗碰到的野生妖精,还是又有怨灵被他的宽恕之力吸引过来想要求赐福求超度。总之,至今没再出什么恶性事件,绝对是佛祖给他走后门了。
&esp;&esp;前两天是法定假日,提货点歇业放假,连带着鬼差们也能放一天假。重新开门之后,待提货和待配送的小包裹堆积如山,渡通的下单小程序上还同时多了好几个文具用品和玩具的单子,邓子追心里奇怪,查了查新闻,才发现两三年前的这几天,有小学生组团出门游玩遇上极端天气,全部不幸遇难了,这几单都是当年孩子们的家长下的。邓子追一边哀叹着孩子们可怜,父母心也可怜,一边准备了点最近受欢迎的盲盒文具和图书。
&esp;&esp;其实邓子追以前和鬼差们聊过类似的情况,小孩子若是过世,通常不会在地底下逗留太久,毕竟年纪小不经事,没做过多少恶,自然也就不用怎么赎罪,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再入轮回了。许多父母一辈子都在给早夭的孩子烧纸祈祷,其实孩子们多半早已重新做人或者永登极乐,如果与父母缘分未尽,确实也有可能重投入同一家。所以父母们烧的贡品和金宝银宝,到了下面无人认领,只会被算入父母自己积的阴德。
&esp;&esp;“那我明知道东西送不到当事人手上,还接这种生意,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