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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自三界分治以来,哭嚎遍野却又身负重任的地府终于有了规章制度,大小事务依则办理,井井有条,虽十八层酷刑令人鬼神都胆战心惊,但已不再是野蛮生长的模样。而天庭向来高高在上,如今又了明文规定,南天门更加守卫森严,不得让一丝一毫的邪恶与战乱闯入,愈加独善其身,虚无缥缈。
&esp;&esp;只有人间,混乱,肆意,复杂,充斥着正邪斗法,恩怨情仇,命运作弄,最好的和最坏的都在同时同刻涌现。因爱而生恨生怨生痴,这是人之本性,当人化鬼后,人性便促使鬼魂想要强行留在人间,使这里不再是凡人的专属地。
&esp;&esp;人间,反倒成了最合适不过的地狱。
&esp;&esp;这是现代文明还未能染指天地的时代,鬼差仍是老派的、勾魂夺命的黑白无常装扮,尚未找到最合适的伪装方式,只能在暗夜中躲躲藏藏,伺机试图完成自己的职责。凡人还沉浸在愚昧的迷信之中,反倒方便鬼神收徒,拜祭各类偶像蔚然成风,神仙受足了香火却从不出手,妖魔鬼怪则有机可乘,享受着人们的恐惧和病急乱投医,以此壮大自己。
&esp;&esp;人依旧信神佛,祈求神仙庇佑带来好运,也思念和拜祭已变鬼的亲人,却在见到非人之物时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生怕自己被抓住,视自苦难的人世轮回之中解脱——死亡——为最可怕之事。鬼差夜夜忙碌,只为了把本就该受审受罚的怨灵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却被人类认为黑白不分,视作比鬼还可怕的化身。
&esp;&esp;地府本没有鬼差这一职位,只有引渡的闲差,但随着怨灵越来越多,越来越残暴不堪、满腔怨愤,他们的工作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危险,甚至有可能被强大的怨灵打得灰飞烟灭,直接从三界中消失。而这一切变故的源头,便是天地间出了,但多瞧几眼便会发现一定规律。
&esp;&esp;“这……这是什么暗号?还是机关密码?”郑纵白瞅了半天,依然一头雾水,“该不会是将鬼王召唤出来的阵法吧?”
&esp;&esp;朱存元摇了摇头:“非也,这是乐谱,竹笛的指法。”
&esp;&esp;“乐谱?朱大人竟然还懂音律?真是失敬了。”郑纵白十分惊讶。
&esp;&esp;朱存元咳嗽了两声:“说来惭愧,在下并不懂音律。不过是那位被鬼王记恨多年的凡人轮回投胎前,地府保管了他的记忆,其中有他将竹笛赠给鬼王作为定情信物一事,所以在下有所了解。”他叹了口气,“为了打败这个开天辟地头一只怨灵,我们可说是把那人的记忆给研究了个滚瓜烂熟。但凡人的记忆总会有些许偏差,地府里还有专门的弟兄负责此事,这段竹笛乐,也是到今时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
&esp;&esp;“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它好好利用起来。”郑纵白伸手抓过布卷,面露志在必得,年轻而率真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坚决,“这个祸害百年的老魔头,到了该滚下去的时候了。”
&esp;&esp;大荒大灾,兵戎相见,皇帝昏庸,天象异常。所有厄运与灾祸,都在此夜,笼罩着这片土地。
&esp;&esp;乌云蔽月,凡人尚且能点上一盏油灯,祈祷着风吹云散,皎洁月光再次驱散夜色。可当月蚀出现,铺天盖地的便只有黑暗,恐惧、仇恨、不甘、嫉妒……任何在光明下见不得人的情绪,此刻似乎都有了大行其道的理由。
&esp;&esp;坟上草还未长出,在粗糙岩土之间,却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包。一个村民形单影只地跪在坟前,在月蚀之下嚎啕大哭着,哭声撕心裂肺,在这时节中却已令人麻木。坟前既无哀乐,亦无祭品,甚至没有金银衣纸,也没人披麻戴孝。
&esp;&esp;坟里埋着的,是这村民年仅一岁的儿子。孩子他娘难产死了,为了省下钱来喂养儿子,他只给妻子草草寻处埋了,现已再找不到妻子的坟。然而儿子也没能养大,如今,甚至不能把妻儿葬在一处,想着母子二人在阴间也未必能相见,他悲从中来,而恨又从悲中滋生。声声哭泣如狼嚎一般,在漆黑之间,引诱着心存相似念头的鬼魅前来。
&esp;&esp;为何?为何偏偏是他,要遭此家破人亡?为何世间不公?为何老天不眷顾他?为何他不能生在京城金砖玉砌之中?为何他投胎在这乱世和穷乡僻野之地?为何?偏偏?
&esp;&esp;他扑倒在坟前,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