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任崝嵘磨牙凿齿着,一鼓作气,屏息压住双手,复仇就在眼前,“你还妄想教我放下仇恨?我已无人可以去爱了。”
&esp;&esp;“任将军!你还有——”海一健一边手忙脚乱地抱着女婴出现,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另两个白乌鸦,对着战圈着急地大喊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
&esp;&esp;这一句话,让任崝嵘的双眼骤然睁大,晶莹在他的眼眶中摇晃着。他不禁松懈些许力气,慢慢地回望。
&esp;&esp;他能看见,海一健正勉强抱着孩子。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朝任崝嵘飘去,仿佛羽毛在挠着他那颗已冰冷僵硬如陨石的心,却能让铁石心肠也出现裂缝。
&esp;&esp;“是你和安齐的女儿,安齐一定很爱她,她也一定会很爱你们。”海一健诚恳得近乎哀求地看着他,“她的灵魂是崭新的,和菩萨一样,只有善念,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前因,没有创伤,只有未来。任将军,她是你的女儿。”
&esp;&esp;一声闷响,任崝嵘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他失魂落魄地垂下肩头,朝海一健走来,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女婴。娇小的孩子在他健硕的手掌之中更显得幼小无助,但柔软的小身躯却十分温暖,任崝嵘立即便意识到,这是安齐的体温。他把女儿抱近一些,想要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眼前却模糊得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他使劲眨眼,滚滚热泪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esp;&esp;是的,他还没有失去全部,也还有人可以去爱。
&esp;&esp;任崝嵘身上的戾气和怨气,就此消散。在他身上,只余下对孩子无穷的爱,和对爱人无尽的思念。
&esp;&esp;“呃……”邓子追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身体随即下滑,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他的双手已血肉模糊,甚至无法以手掌支起身体,只能依靠手肘来撑着翻了半个身,腰侧的伤势仍在淌着鲜血。
&esp;&esp;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扭头瞅着身后的纪千秋。阵法还在发挥着作用,满面泪痕的纪千秋仍被困在其中,跪坐在地上,哀伤地回看着他。
&esp;&esp;“不要做……”纪千秋读着邓子追的口型,几乎听不见他发出的任何声音,“什么也,不要做了……”他知道邓子追的意思,咬紧牙关,轻轻点了点头。
&esp;&esp;下一刻,光球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两人之间没有了实体的阻隔,纪千秋颓然坐着,看着邓子追侧躺在血泊之中。
&esp;&esp;邓子追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纪千秋却只是坐在原地,泪珠再次从他紧绷的面颊上落下。
&esp;&esp;“我恨你。”纪千秋的双唇颤抖着。
&esp;&esp;“千秋,不是我给你取的,字……呃……”邓子追说出每一个字时,伤口都被牵动出锥心的痛楚,他却扯起嘴角,“你以前,不愿意别人这么喊的……怎么现在……”
&esp;&esp;纪千秋摇着头,双手揪紧衣角,用尽全力去抵抗心中席卷一切的悔恨和悲痛,泪水却越流越多,“我恨你,我恨你!”
&esp;&esp;邓子追听明白了,不再说话,只是轻微呻吟着,强迫自己最后一次举起手臂,伸向了纪千秋。
&esp;&esp;纪千秋朝前爬去,握住了他那只手,然后悲伤地闭上双眼。
&esp;&esp;白骨与鲜血交缠着,滴落在地上,模糊了阴阳相隔的界线。
&esp;&esp;纪千秋全身轻微颤动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如海啸袭来的强烈情绪,发出一声如百兽齐鸣、狂风呼啸一般的尖叫,世间最浓厚最深沉的怨气从他体内倾泻而出,像一道漆黑的瀑布一般,冲向他面前的邓子追。邓子追微笑地看着一切,任由这一阵怨气包围自己,随后,他额前的标志散发出柔和却持续不断的白光,冲破了黑雾,如阳光穿透乌云一样,将所有怨气给吸纳、净化。
&esp;&esp;天地间第一只怨灵的恨意,持续近千年的怨与怒,就此飘散,化作烟尘,不复存在。
&esp;&esp;那本就是爱。
&esp;&esp;辛念菩萨取走了寄世怀心中所有与爱有关的记忆,最初是因为见这爱情难得汹涌,动了几分羡意,不舍得让他的爱也从世间消失,才会想等他怨气消解后,再把珍贵而美好的东西还给他。但那爱越浓,痛越浓,怨也就越浓,他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