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
等永琪抬起头,皇帝手上批改奏折的朱笔不由得一颤,在奏折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永琪,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皇帝不知该如何形容面前的永琪。
他瘦了,脸颊上的线条变得更加锋利,却瘦得有些突兀,眼眶深深凹陷着,两腮的肉也变成一层皮薄薄挂在脸上。
虽看着精神些,可整个人却显得黑气沉沉,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阴霾所笼罩,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连皇帝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永琪也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木兰围场三个月,儿臣许是被晒黑了,还得感谢皇阿玛给儿臣这个历练的机会,知道先祖拿下大清江山是如何的不易。”
他不露声色的说着,脸上却隐隐出现了汗水。
听他这么说皇帝不疑有他。
草原风大,这么多事压在他身上,一时瘦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心中颇为欣慰,他走近永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
“不愧是朕最出色的儿子,你成熟稳重,此番做得极好,朕日后也能放心将朝中大事交给你……对了永琪,你的腿伤如何了?你既又上马骑射,这腿……”
说完,便又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下。
他如今娇贵的很,久站一会儿就会觉得累,整个人都不想动弹。
老了,不如年轻时了。
看着充满朝气的永琪,皇帝有些感叹。
“皇阿玛放心,儿臣的腿好多了,前些年答应给永琰和璟妧的皮毛如今也补上了。”
永琪虽面带疲倦,眼底却闪着光。
拘在府里两年,终于又能上马背驰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比起养伤那些烦闷日子,秋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才终于叫活过来。
“既然如此,你亲自他们送去吧,他们几个很想你,时常念叨着,朕耳朵都要起茧子……”
皇帝渐渐起了困意,见聊得差不多,便抬手打发他。
得了皇帝的允准,永琪正打算往永寿宫去。
期间还见了一人,是为他诊治的包太医。
三月过去,再次见到永琪,包太医的眉头皱了又皱。
望闻问切,他一见永琪,便能知道他命不久矣。
“王爷,当初您就该听我的。”包太医皱着眉,神情有些不悦。
随行的太医曾多次与他传信,说荣亲王不顾腿伤,多次强行上马,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便帮他刮过数十次腐肉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表情凝重而又带着一丝不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掀起了永琪的裤腿。
随着裤腿一点点向上卷起,那原本应该逐渐展露的肌肤却呈现出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溃烂的伤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仿未愈合的伤处泛着刺目的粉红,有些地方伤势严重得深可见骨,白森森的骨头在血肉模糊之中若隐若现。而有腐肉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依稀能看出流着白脓……
见包太医脸色沉重。
“本王的身子,本王心里清楚,院判,还是劳烦您为本王刮去腐肉上药吧。”
永琪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样的话永琪听得多了,听到包太医的埋怨时也是无奈笑笑。
他与皇帝是亲生父子,有些想法是不谋而合的。
就是宁愿在前朝鞠躬尽瘁,也不愿一辈子苟且偷生。
若只能当一个废人,那还不如趁着当下还活着,为皇阿玛多做一些事。
等包太医给他清理好伤口敷上药粉时,盆里的水已经被血给染红了。
永琪的脸色惨白,虽然是晒黑了,可明眼人皆能看出他脸上的灰败之色。
“王爷,您若是再这样下去,微臣只怕是回天乏术。”
病患不遵医嘱,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身为医师的包太医着实是有些气愤。
“院判,多谢您了,您只需告诉本王,我还有多少时日?”
永琪定定的看着他。
南巡时,他见伤口一直不曾痊愈,那时心中便已经开始担忧起来。
在被诊断得了附骨疽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所以选择,争着最后的时刻放肆一回。
就算是倒在马背上,他也不愿废人一般死在床上。
皇家子弟身上的傲气,在他身上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