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人站在池水边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似乎有些犹豫,犹豫了很久才拨出去那个早就输入完成的号码。
这是个有通话功能的电子表,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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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下午15:07。
现在本应该是卡塞尔学院下午第一节课课间休息的时间,但是礼堂的角落里却有两个人静悄悄地坐在长椅上。
一个神色平静的男人,和一个略有些魂不守舍的女人。
泉水叮咚一般的默认来电铃声一瞬间吸引走了这两个人的注意,他们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来了电话。
“看来是打给我的……”男人笑了笑,按下了接听键。
“喂?文笙,是我……”
“我知道是你。”顾文笙把手机往外挪了挪,好让听筒里的声音能够略微外放出来,“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打电话过来?我以为苏学妹会很失望地等一整天什么也等不到,只能等明天你回芝加哥才能再听到你的声音呢?”
“苏学妹?苏晓樯?她也在?”
“在啊!”顾文笙看着凑过来的女孩儿说,“诺玛的邮件发到终端之后,学妹可是课都不上了就跑来找我,说她打不通你的电话,想看看我能不能联系上你,或者你会不会主动联系我们。”
“我跟她说,你不可能出事,而且以你的性格不管受伤没受伤都不会打电话回来的,她不信,非要在我这里守着。”
“结果反倒是我被打脸了。你居然真的打电话回来了?!这不像你啊,闻念!你真的像诺玛说的那样没事吗?”
电话里杨闻念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语气,“怎么可能有事啊?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诺玛的报告里说我没事就肯定是没事,你们别瞎猜。”
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顾文笙看着苏晓樯抬起来的不明所以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说……这不是报平安的电话是吗?”
“不是……”
苏晓樯眨了眨眼,仍然没有理解顾文笙为什么要拍自己的肩膀,就像大哥哥安慰情绪低落的弟弟妹妹。
“那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回来?”顾文笙一边问着,一边把手机递到了苏晓樯的耳边。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这一瞬的沉默把苏晓樯涌到嘴边的话也给沉默掉了。她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杨闻念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只是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自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大概是芝加哥时间的明天中午或者下午,我记得诺玛定的机票是这个时间。”
“好的。”顾文笙不等苏晓樯接话,立刻就把手机抽了回来,“听到了吧,学妹,闻念他好得很,而且明天就回来了。你也不用担心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芝加哥机场给他接机怎么样?”
“……好。”苏晓樯想抓住手机的手悬在空中晃了晃,最终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
顾文笙接着又指了指礼堂的窗外,“嗯嗯,那还有件事,学妹。能帮我去校图书馆借几本爬行动物进化史的书吗?我写毕业论文要用到。”
顺着顾文笙的手指望向窗外,苏晓樯脑海里残缺不全的校园地图告诉她图书馆离这里并不近……
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她不傻,她听出来了顾文笙的意思。
“好,我去帮你借书……”
她踩着礼堂的台阶快步走到了长桌的最后面,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凭借着女孩子身体纤细的优势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等到脚步声消失之后,顾文笙也站了起来。他把一个牛仔帽形状的胸针别在胸口,手指按住它,同时口中无声地默念着启用言灵的龙文。
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来的灿烂的阳光开始扭曲,漆黑的阴影在阳光中转瞬即逝,带走了那一瞬的光芒,也带走了那道光芒下的影子。
礼堂的门缝被忽然推开,穿着墨绿色校服套裙的女孩儿把头探进来四下张望,但是什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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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你把手机递给了苏晓樯?”
“你怎么知道的?手机在她嘴边的时候,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礼堂地下的忏悔室里,顾文笙在十字架下席地而坐,一横一竖的黑影把他整个覆盖住,而他自己的影子一点也没有露出来。
“我刚刚听到了呼吸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