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皇兄……我理解你对大清日暮西山的哀痛,但我不能看着你把京城毁掉……”
载沣沉住一口气,熟练地给狙击枪上子弹,端稳枪身,透过德国工艺的狙击镜对准了约莫八九百米距离外那个浮在空中的身影。
“入关后也过了两百多年,这般寿命在几千年中原大地那么多王朝中也算得上久了……”他扣下扳机,巨大的后座力把枪托向后顶到载沣的肩膀上,可他站的很稳,连晃都没晃一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枚子弹和远处的皇帝。
因为他也是个精锐的A级混血种,不然也没法在爱新觉罗那么多宗族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今朝廷的摄政王;
也因为这一发子弹是他做出的选择,他要看着自己的选择开出花结出果,无论这个果对他来说,是甜多一点,还是苦多一点。
“也许大清是时候落幕了……是你陷得太深了……皇兄……”
“我只能有限地帮你弥补错误……愿未来这片土地的后代能原谅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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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湉愣愣地看着陷进自己胳膊里的那枚长锥形的子弹,血红色的玉石质感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载沣……为什么要把这枚我留给你让你解决敌军的贤者之石……射给我呢?”
载沣一直崇尚西方技术,是家族内枪法最精准的一人,所以临开战前载湉把家族这两百多年珍藏的贤者之石全部拿了出来交给他,让他伺机而动,如果战局需要可以用这些打磨成子弹的贤者之石解决那些难缠的敌人。
只是载湉怎么也想不到,在载沣眼里那个最难缠的敌人竟然是自己……
“连你也背叛我了吗?”
“还是说……”
载湉的身体忽然间颤抖了起来,言灵·莱茵作为灭世级言灵虽然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被打断,但载湉的身体已经被贤者之石创伤,这残破的身体已无法继续维持言灵·莱茵的蓄积。
这个言灵会在载湉身体崩溃的瞬间被引爆,尽管爆炸范围比起完整蓄积释放要衰弱不少,但还是足以毁天灭地。
载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在蒸干、器官在解体、骨头在崩裂,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来得及思考,这生死之间短暂的片刻让他那颗被龙血冲昏的脑袋竟然恢复了清明。
也许人在死之前的那一刻真的会走马观花地再活过一生,这一生里难得地不再糊涂。
这位皇帝理解了他最信得过的摄政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你觉得是我背叛了你?我背叛了大清?我背叛了爱新觉罗氏?我背叛了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臣民?”
一瞬间他看到了京城中的皇宫,那里有年幼的宣统皇帝,就和几十年前在慈溪的安抚下刚即位的他一样无助,还有载湉的孩子们,载湉好久没有见过这些孩子了,他假死后便一直蛰伏在大兴安岭的林海里整顿军备提升血统,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在京城里还有这么多子嗣亲族在。
除了这些人,那座城里还有很多很多他认识的人……
皇宫里那个老太监,他看着载湉长大,比慈溪对载湉好多了;
御膳房那个山西来的厨子,载湉最喜欢吃他做的刀削面,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几十年都不曾说出口;
酒楼里那个说书的先生,听说他说了几十年的书现在还在说,从三国水浒聊斋解梦说到了法国的那个什么基督山伯爵,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大使馆里的老翻译,已经白发苍苍,载湉记事起他就一直跟着朝廷的外交各个国家东跑西跑,从李鸿章跟到现在不知道谁,现在这位老人已经变得载湉都有些不认识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股不曾溃散的眼神,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鄙弃也仍然昂着首挺着胸的天鹅,他坚信自己不是那只丑小鸭,坚信着有一天他绝对能飞上天空。
“对不起……”潮水般无可撼动的力量把载湉的最后一抹意识漫去,“原来皇帝也可能是背叛的那一个……”
“是我背叛了你们……”
可惜他的遗言没有人能听到了,城墙下的众人只能感觉到半空中由人向龙的进化忽然终止,那令人胆寒的力量蓄积也暂停了下来。
和其他人的惊喜不同,贝奥武夫的脸色更难看了,黑的像是刚从山西的煤窖里挖出来一样。
“Fuck……我竟然说不出来这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李书文当然理解他的意思,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