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听完蔓儿的想法哑口无言。可她过不了这个坎。
心里埋怨曾后。同为至亲,柳仲暄不让她左右为难,哪怕不认同曾后的诸多做法,也断然不会反对她。可曾后却不肯还他一个清白。畏罪自刎,哪来的罪,他也绝不会自刎。无非是御史杜威那伙人想屈打成招,死无对证,便可任他们泼脏水罢了。
曾后为何会疑心柳仲暄?那是否,也在怀疑她。那不如,就让她与柳仲暄一起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蔓儿看透了赵月华的想法,后怕是她曾经的只言片语引得公主她,怪上了曾后。只能硬着头皮,再宽慰赵月华:“公主,事关谋反这等大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拔不掉了。太后终归是念及母女之情,没有疑心公主。”
赵月华只是沉默着,暗自发笑,她也以为母亲会顾及母女之情,定不会纵容人伤害仲暄。
全然不是这样的。
赵月华满脑都是驸马柳仲暄的音容笑貌。
柳仲暄是她的表哥,他的母亲乃先帝的同胞姐姐宣阳公主,他的父亲柳相如是先帝舅舅的儿子,劳苦功高,深受先帝器重。
齐国公柳相如尚宣阳公主,生下两子柳伯瀚和柳仲暄。柳家一脉,人丁稀少,赵月华下嫁时,宣阳公主与齐国公皆已离世,就剩下两兄弟。
柳仲暄七岁前常随他的母亲进宫面圣。先帝喜欢让小辈们一同玩耍,柳仲暄得以见到比自己小一岁,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那时的赵月华淘气极了,静不下心读书写字,曾后管过几次,还是由着她去了。小孩子心性如此,日后自会知书识礼。
小小的赵月华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开心时咧嘴大笑,伤心时嘴巴撅得高高的,浑身透着朝气,像明媚的太阳。她的兄长们虽喜欢她,但都比她大不少,早被要求要有君子之风,不能如她一样肆意妄为,因此甚少同她一起玩。
彼时赵月华身边还有一位唤兰徽的侍女,赵月华爱缠着她玩,可君臣有别,即使赵月华再不计较,还有曾后关心着,兰徽不敢真顺着杆子往上爬,失了本分,待赵月华更为小心谨慎。
难得有位同龄人造访,得了先帝许可,曾后没有拦着二人交往。赵月华不认生,初见柳仲暄,便喜欢这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热情地拉着他满宫乱窜,要为他介绍宫中风景。
自柳仲暄的母亲离世后,他也甚少入宫了,又不得不随父兄去了幽州。赵月华暗自伤心失去了一个玩伴,但很快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力。
赵月华的及笄礼上,她才又注意到柳仲暄。柳仲暄早已回京,她没机会与他单独见面,只是听说他,年纪轻轻便是丹青妙手,名扬京师。
柳仲暄为她献上一副牡丹图。“恐画不出公主的神韵,只能借花喻人。”他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头一低再低,快要埋到地上了,全无侍女所传的有前朝“丹青宰相”的遗风。前朝有人擅丹青,受赏识做到宰相一职,人称其为“丹青宰相”,都说柳仲暄前途无量。
赵月华对儿时的他印象有些模糊。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公主,她学着做京师贵女的典范,举止端庄大方。
再注意到柳仲暄,先小瞧了他几分,但仍不失礼数,柔声道:“听闻表哥所绘之人,所描之物皆可流芳百世,那可得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本公主,为我也做一幅画。”
闻言,柳仲暄大着胆子抬头望向她,恰好一层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微微一笑,却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那一刻,对赵月华来说,时间仿佛停住一般,她听不清周遭的喧闹,只想一直沉醉在他的眼里,他眼里的她看起来光彩夺目,似乎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过了一年,赵月华十六岁,她耐不住性子,求了先帝为她和柳仲暄赐婚。先帝欣然同意:“本想多留月娘一些时日,但天作之合,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阻拦的道理。”
作为先帝唯一的女儿,大婚准备了一年之久。成亲当日,先帝正式册封赵月华为安阳公主,将昱朝最为富庶的安阳一地赐予她,规制堪比亲王,公主府就在京师最为繁华的地段。
可她与柳仲暄成亲并非事事圆满,先帝赐婚时,时为皇后的曾后当众嫌弃柳家大郎柳伯瀚的夫人出身不好,不配与她同为妯娌,起了让柳伯瀚休妻另娶的心思。若非先帝和赵月华劝说,只怕懿旨真就下了。
但休妻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也成为两家的嫌隙。赵月华出嫁后,曾主动送请帖上门,好得个机会见面,缓和两家关系,可一直被拒。驸马那边也左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