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羊水是带着不祥的诅咒的,包括丈夫在内,谁碰到谁倒霉,所以“产婆”这个职业几乎无人担任,但凡和这个职业稍微扯上点关系,都要被街坊鄙夷唾弃。所以,除非是家里揭不开锅已经濒临饿死,否则,大家对生产相关的职业都是避而远之的。
在这一点上,整个埃及的女性不分权势,一视同仁。哪怕是皇室女人生子,比别人多的待遇大概是空地四周会围一圈纱幔遮挡,附近也会有女官备好热水等用品而已。其他的,就真的全看“神明”愿不愿意垂怜了。
而后来,可能是人们发现大多死亡的都是头胎生产的孕妇,所以,后面的教谕里又有补充,说第一次生产是哈尔托女神对女人的考验,如果考验成功,说明这个女人是被女神庇佑的人,如若死亡,那就是这个女人没福气!
程风:我艹你全家啊啊啊啊!
她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愤怒过,甚至想去将一个人掘墓三尺,挫骨扬灰!
这是人干事?他么脑子被血蛭吸空了吧?
还有这些人,这么离谱的神谕也会信?居然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一个人在空地上苦苦挣扎?????
是人吗???
程风简直快炸了!偏偏还得顾及左右不能闹出动静,一个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整个屋子里都是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过了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的她咬牙拿起黏土板,好悬克制着没将它扔出去——上一轮巡视刚过,她该把这个还回去了。
这一次,已经知道了他们巡视规律的程风很顺利地将东西物归原位,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砸在了床上。
封闭安静的屋子真的很容易滋生负面情绪,程风睁着眼躺了很久,只觉得胸腔越来越难以呼吸,脑子里也戾气横飞。
她深呼吸一口气,翻身坐起,借由窗子爬上了屋顶。
屋顶躺着一个人。
本该回了自己宅邸的拉美西斯叼着根纸莎草,双手垫在脑后,架着个二郎腿躺在那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乍一眼看到“人”影子的时候程风吓了一跳,差点手下不稳将自己摔了下去。第二眼看清是谁后紧接着心里一紧一缩,在想他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略略平定情绪后,她走过去踢了某人一脚:“爬别人房顶好玩吗?”
“不好玩。但我想你今晚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可能会想要个人陪着喝喝酒。”拉美西斯变魔术似的拿出两个酒壶。
程风沉默了一瞬:“······你都看到了。”
“猜也能猜到了。玛阿特,你没你想的那么冷血,也没你想的那么冷静。”
“······”
挣扎几秒,程风冷哼一声,劈手夺过一壶酒,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壶里的是葡萄酒,入口甘甜,余韵却有些烈。发泄式的喝酒是最容易醉的,程风接连几口灌下去半壶,人就已经有点晕了,感觉满天的繁星都在左右摇摆。
她干脆躺下了。
冰凉的石板只能让她稍稍清醒一点,却不能驱除她心里的半点阴霾,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人会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呢?”
“明明那么多的生命消逝在眼前,明明这些死亡的人就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
“明明这么多年,神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真的觉得太荒诞了。
就因为一句“神谕”,甚至这句“神谕”是出自一个“人”的口,却能愚弄这些人上千年!
凭什么?
程风有太多不甘,太多怨愤了。明明是传承了生命的女性,明明应该被捧着,呵护着,却遭到这样的对待!她简直想杀人!
程风用力锤了下地板,咬牙切齿!
突然手上一暖,紧接着,身侧的男人展开她握拳的手,捏了捏。
程风不耐烦地撇头,想警告他自己心情很差,别来那些有的没的,却见他神色认真地端详着自己的手——原来是在借着月色检查有没有受伤。
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一滞,就这么梗在喉咙了。
而男人在检查完毕后,侧头看着程风,认真地说:“所以我不信神,也绝不会把我珍视的人交给所谓的神明来庇佑,我会亲自穿着战甲,握着最锋利的兵刃守护在她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