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也确实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在夫君死后,没有被吃绝户,更是把自己带来的嫁妆铺子和裴家自己的铺子,做大做强,成为了文崇府最大的粮商,抚养了四个孩子长大,三个儿子也算是学业有成,除了老大当了官适应不了官场,自己辞官,但是也确实是才华不缺,老二头脑灵活,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老三也在远近闻名的白鹿书院当夫子的。
可谓是书香门第,但是那都是以前了,如白驹过隙,不可追忆,裴老夫人在心里叹气,“难道你们是想让我这个老婆子去吗?”冷酷的斩断众人的幻想。
裴二老爷裴少淮也想明白了,早就认了主,事已至此,再扭捏就不是裴氏了,也不再磨蹭,招呼着可以走动的人,“主子大恩,我们不敢忘记,这都是我们的选择,再来反悔,恐怕泾阳裴氏的列祖列宗也是不能同意的,不会的多请教,哪有主子伺候仆从的道理。”
说着就向一位男子询问,应该去拾多少木柴,黑瘦的男子却是有点受宠若惊,细细讲道“多拾些,怕是这一晚得不了闲,干的木柴最好,烤的块,这里的木柴格外的多,多亏流民众多,地主老爷不敢出门,现在倒是便宜了我们,往常我们要是上山是会有人打,有狗撵的。”唏嘘不已。
裴少淮当然明白,因为他们家也有山的,那里的果子,野味,山珍,甚至是木柴确实只能自家用,恍惚想起打理山头的管家总是说有泥腿子偷偷上山,卑贱的人总干这种下贱行当,一个月被捉住多少人,向自己邀功,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自己在堂厅里,喝着上好的碧螺春,慢条斯理的吩咐“打断几个手脚也就罢了,赏他们点伤钱,以后也就不敢了。”
可能最后确实打断了手脚,因为之后再也没有听见这种事情了,管家最后怕是一贯铜板也没有给,最后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裴少淮明白,水至清则无鱼,小事上也无大碍,泥腿子也不可能去府上找自己,更不可能去官府,即使最后死了又能如何,也就是无关的小事罢了。
可是现在要是有地主前来赶人,不止是野猪肉没有了,甚至性命也不保,人只有被放在砧板上,才能知道那头猪是多么痛多么恐惧。
找到木柴,众人纷纷把肉都掉在火上熏,时不时转转方向,香气四溢,就是裴家人也是目露渴望,柱子烤好了肉,平均分给了众人,因为盐不够,楚舒让柱子多烤一些,要不很快就会腐烂,白白浪费。
裴家人以前是不屑吃猪肉的,多是吃的羊肉,牛肉,但是因为牛是耕地的重要工具,所以禁止宰杀,除非得病死了,可是富贵人家想吃,也是偷偷养一些,自己宰杀,也是很多的,毕竟没有人敢举报。
而猪是因为价格便宜,只有老百姓吃得多,贵人吃就掉了档次,而且古代的猪都没有煽,雄性激素太高,肉质都是腥臭的,更别提野猪肉了那更是不遑多让。
可是现在吃着口感很硬的野猪肉,只觉得非常美味,真是讽刺。
众人吃罢,都享受的叹气,现在竟然比以前的日子更好,当然了除了裴家。
这时裴家众人都围在裴老夫人面前,四小姐裴安安委屈举起自己的手说“阿娘,我的手好痛。”这是拾柴时被木刺划伤,流了一些血,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她懂事时候自己已经掌握大权,所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最爱撒娇,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得到母亲安慰。
“无碍,再用水冲冲就好了。”裴老夫人平静的看着。
裴安安愣在了原地,觉得母亲不应该是这么说的,但是心思单纯,也就不知该怎么反应。
裴三老爷裴少行皱着眉头看着裴老夫人“母亲,一个娘子罢了,我们怎可受制于人,不如让裴风偷偷离开,前往舅舅家,派人来接我们?”
“一个能杀野猪的娘子可是普通人?”裴老夫人冷声哼笑。
“他们一行十余人,青壮亦是不少,为何是一个小娘子说了算,而且个个恭敬臣服,这里的吃食你是觉得能在这里抢还是能进城里去买,要是能进城,我们还会落到这副田地吗?至今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现在不宜声张,我们和他们在一起反而可以隐藏身份,慢慢图之,而且这个小娘子我看并不是恶人,我们暂时是性命无虞的,她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裴家人可没有忘恩负义之辈。”
众人皆是羞赧的点了点头,灰头土脸的各自回去休息,只有裴少淮还在旁边没动,小声的道“母亲,您真的没有怀疑吗?我们可是文崇府第一大粮商,我们家没了,还能有谁得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