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己余看着张福为奴了大辈子,脸上沟沟壑壑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苦相,心里发酸。
“少爷言重了,照顾少爷是老奴的本分。”张福苦了大半辈子,第一回被人当人,心里感激,嘴上却笨拙。
“现在离了林府,福伯就不要说什么少爷奴才的了,以后这寺里,我们互相帮扶。”这话林己余想说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张福当自己人的。或许是他重伤在空静院第一回睁眼,就被春苑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有张福发现他干裂的唇喂了他一杯水。也可能是他明明被春苑明里暗里地警告了,也还是没有做对自己有害的事。还冒着危险回去林府带来了,干净的衣裳。用体己钱抓药,还有这些时间里无微不至的照顾...
林己余不是草木,他也有心。
“诶。”张福偷偷抹了一把泪,应下了。
林己余扶着人躺下休息后,到院子小厨房里发起了愁。张福年纪不小了,这回在回院路上不知道被谁下了黑手。不但伤到了手脚,头上也开了瓢,势必要好好休养的。
可是空静院里没粮没水也没熬药的地方,只能下山采买。幸好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已经变成了浅粉色的痕,不然就要耽误事了。
林己余心里有了主意后,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他挑起两个桶,准备多跑两趟,到后山挑水回来,把厨房里的大缸注满再下山。
他没想到一打开院门,已经有满满四桶水摆在了门口。
林己余左右上下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影。莫不是遇到田螺姑娘或是山间痴情野狐?
他思绪四散,直到被偏院里张福不舒服的哼哼声拉了回来。
林己余一桶桶把水拎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提到张福的床前,先喂了他一杯,劝他睡下之后才轻轻掩门出去。
至于门口四桶水是谁做的好人好事,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他欠隔壁院的人情已经不少,不怕再多这么一件了。
林己余这边背着竹篓出了空静院,隔壁院一直趴在墙头的池良见状,立马跳下去向嵇游复命去了。
“主子,病秧子把水拎回院里下山去了,属下要不要继续跟着他?”
“不必,你就在墙头趴着。等林公子回来了,你再回来。”
“可是......”池良奔波了一夜,刚从山下回来,又被下令趴在这墙头注意空静院的动静。
他是人又不是驴,他要睡觉,抗命也要去睡觉。
“午膳想不想吃荤食?做的好我就让小厨房,偷偷给你开个小灶。”打蛇打七寸,吃喝就是池良的七寸。
“想。”池良认命了。
他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嵇游在这山里吃了半个月的素,哪能抵得住荤食的诱惑?二话不说利索出去又趴墙头上了。
“总是想让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只会在牛面前悬个能看、吃不着的苹果算什么好汉?”池良趴在墙头,想到昨天自己被抢的点心和糖嘟囔了一句。
今天小厨房要是再没有点心,今晚说什么都不干活了,池良暗暗下决心。
他昨夜奉命送了封密信回城给丞相,回来的时候看到主子在门口站着。原以为是怕他饿着,特意准备了吃食给他,心里还有些感动,没想到嵇游只是睡不着起来给他找活干。
不是说隔壁院的人只是萍水相逢,觉得他们比不过一块香樟木吗?那昨晚不让他睡觉,逼着他打了水又蹲人家墙头干什么!!!
林己余还不知道自己,赢过了一块香樟木。他趁着时辰还早,上下山的长阶上没人急着赶路。
等他到山脚时,红日才堪堪爬上来。可就是这么早的时辰,居然也有人准备上山了。
然而奇怪的是,要说上山的人心不诚,他拜佛来的比谁都早。可要说他心诚,三百八十八阶他连轿子都不下,全让轿夫代劳。
这样的怪异行为让林己余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然后他就看到轿子里的人伸手拨开了轿帘。
里面一共坐了两个人,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少的那位任是林己余对自己容貌颇为自负,也不得不承认那人样貌不在自己之下。
唇红齿白,头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只在两耳边各留了一条坠着红珊瑚珠的辫子。身上清冷疏离的气质,让他更加矜贵和高不可攀。
林己余一瞬间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他们十有八九就是护国将军魏升和昭王嵇雪明。
他忽然浑身血液加速,路都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