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顺接了旨意准备退下,却在转身前瞟到嵇游发红的眼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出去了。
他知道林公子于自家主子是不同的,是除了上好的玉料木料外,难得让他上心的东西。
可他没想到在嵇游心里,林己余的分量已经重到如此了,知他伤痛远比痛在己身更甚。
可回头想想,自从开罪了林己余后,嵇游没日没夜的哀叹,和越抄越乱的经书,又会觉得理应如此。
他想不到嵇游心里的火远比他想的要旺,他刚走,嵇游就把案上的纸笔全部拂掉在地了。
砚台没舍得,因为上面还有林己余刚磨的墨。
他忍着火气拆开信封,只盼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嵇游这辈子是下了决心不做坐以待毙之人,前几日在发现暗卫不得已把林己余推开之后,他反省了一整夜。
他不想再有下次,只能变得强大起来不受人挟制。所以前几天他按着上辈子的记忆,列了几个现在不太起眼,但将来是昭王党中,不可或缺人物的名单给了沈仲棠。
嵇游要让他们阵脚乱,无暇他顾,至少对他和林己余的监视宽松一点。
夜晚,天上镰月高挂。
空静院里张福已经休息,隔壁清修院烛火也全熄,周围除了蛙叫虫鸣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床上的林己余忽然睁开眼,他白天跟在嵇游身边观察许久。确定丞相府里那封来信没有被他带回清修院,所以他要夜探自观院,得到那封信。
林己余凭着师父传的无影脚身法,很快在无人察觉下摸到了自观院。他熟练的在架子上,把嵇游今日抄写的经书翻找出来,那信就夹在里面。
他不敢燃烛,只能借着朗朗月辉费力辨认着里面的内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林己余原以为里面会是朝政之事,没想到居然是两人在商议怎么拔除昭党。
沈仲棠信里说嵇游之前去信中提到的几个昭党,他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过了,确实不干净。
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可昭党向来都是互相勾结掩护。很多证据都被销毁无处可查了,现在能查到的还不足以拉他们落马,特来信请示下一步要怎么办。
里面提到的好几个朝廷命官还是林己余认识的,他之前想着要投靠昭王麾下,可没少打听未来同僚。
信里提到的魏和虽然是魏升一个出了五服的侄子,却还是靠这份单薄的血缘关系,比其他人更入魏升的眼,以此在昭王跟前也不一样。
林己余为此夜探过他的府邸,知道他有一个密室。里面堆满了脏银和一些与他人勾结来往的书信,现在正好可以当礼物送到丞相府,报答报答昭王的一脚之情。
他想好之后把信恢复原样,准备放回架子上,突然发现夹着信的根本不是什么经书,而是...
没等他细看,大门处发出一声细小的吱呀声。然后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有别的人进来了。
林己余立马把书信塞回原处,弯腰憋住呼吸把自己藏在了架子间。但进来的人目标很明确且是经过调查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林己余所在的藏身地。
林己余应机立断,把身体弯的更低了。他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小步挪着,在来人到之前移到了隔壁架子,这样躲猫猫的游戏对他是家常便饭。
暗一果然没有发现林己余的存在,他在抽翻了架子上十余本经书之后,终于找到了信塞进怀里,身手矫健地从窗户跳出去走了。
林己余憋气快把自己憋窒息了,见状终于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从架子中出来准备离开。
“你憋气憋的很好,可你还是漏了一点,遗留在信上的体温。”窗户上刚刚去而复返的暗一立在上面,黑暗里盯着林己余方向的眸子在发光。“这次是你运气不好,可惜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说完跳下窗台,拿着未出鞘的剑像鹰隼一样飞冲向林己余。
林己余躲避不及,只能就地取材,把架子上的书摔向暗一为自己争取时间。
可暗一就像长了无数双眼睛一样,全都精准避过。铁制的厚实剑鞘,直直怼向林己余之前被昭王踢过的侧腹。
林己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顿时痛的弯下了腰不住发颤。
暗一为人谨慎,即使是在这种林己余落尽下风、毫无还手能力的情况下,靠近依然谨慎,他的目标是林己余的后颈。
他只要林己余昏迷而不要他的命,因为他的命是昭王预定了的。
林己余眼睁睁看着暗一越走